妈勒个巴子的,还真是哀牢山原始森林禁区啊。
两棵高耸入云遮天蔽地的大松树前,降临者们双眼无神,坐着站着,姿势各异。足足10多分钟,还有从地心列车跳下来的人,在左顾右盼地观察。
两棵松树的距离很远,它们之间拉了一条红底白色的巨大横幅。
上面写着,哀牢鬼山投放世界,规则时间12个小时,128位降临者。
妈呀,128个人,这鬼世界要死多少人,太难了吧?
降临者们站在横幅下五个一群,四个一党地开始八卦投放心得,从普世规律,到各个投放世界的小道消息,唾沫星子乱喷,嘈杂地如同菜市场。
把投放世界入口,搞地像被大型旅游团包围了的,国庆长假热门景区。
也难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投放,回到在住所领地,同一批人真不太可能有再遇的缘分。
密密麻麻的人,令人窒息的吵闹声。
庄河眼前一黑,脑子发晕,拳刺隐隐作痛。
他对人过敏。
已经能预想到,这么些个男女老少玩勾心斗角的场面了。
太烦了,烦到他想大开杀戒。
128个人,能在微信凑出上万个聊天群,生出多少事端?
庄河的眼睛不停抽抽,一会儿血丝暴起,一会儿又降下,像打不着火的发动机,在开车和不开车的边缘反复试探。
杀,还是不杀,是个问题。
杀,不受惩罚,一了百了,最快速度通关,大家都不受罪。
不杀,呵呵。
先是人斗,再被规则玩成一滩烂泥。
瑞文分队怕大家发现这个疯鬼,拉他躲到大树后面,开始狂吹枕头风。小望和瘦猴子两边抱一只手臂,冉梦望风。
“庄河,庄哥。”小望作为常年安抚老板公的金牌牛马,抢先发言,“我们不和他们玩哈,就主打一个重在参与。不和他们讲话,也不管他们死不死的。”
庄河冒着青筋的手死死握成拳,低下头,粗粗地喘息,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好一些。他的双眼陷入一片混沌,慢慢从眼尾沁出一滴血泪,茫然低语。
“不行,熵增太快了,不能浪费炁,摧毁劣质基因只需要8分钟。”他看向周七,用手蒙住自己的眼睛,神经质地笑了几声。
他犯病的时候,总说让人听不懂的话,事后自己也记不起来。
“8分钟,所有导致无序的因就会消失。没有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也没有阳奉阴违,口蜜腹剑,所有趋炎附势和见风使舵都会消失。”
周七叹服他丰富的成语积累,选择性理解了点,拉下他冰凉凉的手,用公鸭嗓夹出了此生最柔和慈悲的声调,“庄河,你说的都对,人性让人厌倦,但他们的结局,不应该由你来定。”
“因为结局不好,索性就不要开始的话。人应该一出生就去死,何必经历爱恨磨难的痛苦,受人间规矩的搓磨?”
庄河停顿了一会儿,眼睛里的血丝退了点下去,不是认同周七的大道理,而是老婆难得和颜悦色,温柔耐心,侃侃而谈,肌肤相触。
下一刻,血色反扑,他逼近周七,微微摆脱了小望和瘦猴子的钳制,“以杀止恶,人类是治不好的,坏掉的稀释基因承载不了炁,他们该死。”
两人离地很近,鼻息互相喷在对方的脸上,周七的手警惕地放在刀上,脸上平静无波,只是低低问了一声,“我也是吗?”
她向前再走了一步,盯着他浑浊的双眼,直到两人胸肌相抵,“我也是人,小望也是,瘦猴子和冉梦都是人,我们也该死吗?”
不,你不该死。
他们是被你筛选出来的人,也不该死。
如此而已。
庄河的自我意识化身为了一个小人,在自己大脑的记忆宫殿里迷路了。他的意识无处躲藏,被宫殿里射出的无数血色记忆片段逼迫到一个角落里,害怕地缩起身体。
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有一团白茫茫的炁主宰着他的身体。
庄河缓缓伸出双手,轻柔而坚定地将周七推开,眼神变得异常炽热,仿佛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淌而下,形成两道触目惊心的血泪,阴气森森地准备朝扎堆的人群走去。
像是个死了老婆来索命的疯鬼活阎王。
周七常年练武,原本脾气也爆,好说歹说,拿出平生仅有的耐心还劝不下狗前夫,终于忍无可忍。
一个箭步,她扯着庄河臂膀拉回了树后面,踮起脚尖壁咚他,咬牙切齿,一丝黑色不经意间滑过,“庄河,不准杀人,不准,你听见没?”
庄河眨了眨血红色的眼睛,轻轻地拍了拍周七抓住他的手,依旧很执着地朝人群中走。
“太多人了,太多了,他们会把宇宙吃空。反正人类斗来斗去也要死的。”
周七被他一嘴的死死死,气到原地发抖。
她退开了些距离,利落干脆地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在男人懵圈的眼神中,反手又来一个。
力道之大,全场寂静了一瞬,其余123个降临者的灼人视线逼射过来。
哟,有八卦呀。
冉梦,瘦猴子和小望立刻挂起笑脸,对着周围人摆手,“夫妻斗嘴呢,没事没事。哎哟,没什么好看的。”
大家头虽然转回去了,耳朵支棱地很,都在听墙角。
周七眯起眼睛,声音粗糙如砂纸在摩擦,她狠狠掐住庄河的脖子,心里也燃起了一把窝囊气。
“你讲话是放狗屁吗?成立瑞文分队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说我是你的天,我是你的地,这辈子你都不会再放弃。”
“你说从此以后,天地都要靠边站,你就听我周七一个人的话,总有一天揭秘规则终极,离开狗世界回到现实,做一对恩爱的平凡夫妻。”
“我有让你上天入地吗,啊?我就td让你不要杀人,你就又给我玩,其他的都能答应你,这个不行了,是吧?”
周七越说越来气,怒中火烧,把庄河掐到脖子有印,看着大帅哥两边的巴掌印,恨不得扇死他。
“你个渣男,是不是狗改不了吃屎?每次都要我发火,又打又骂,你才听话?”
庄河摸着半边脸,头低着,看不出表情。
周七放开他,拍拍手,一双长眼瞪成了圆眼,“行,好,你爱听听,不听滚。我也早就受够你伪装的深情狗样子,谁离不开谁了还?”
“你——滚———”
说完,周七转头就走,没走几步,衣角就被拉住了。
庄河小媳妇儿似地跟在身后,眼睛里一片血丝也没有,摸着头颈上的掐痕,用清冷如泉水的声音低低说了句,疼。
周七又打又骂,没正式进投放世界已经累到虚脱,翻了个白眼。
冉梦看到庄河来不及藏起的一抹笑意,走到周七身边,小声问,“这哥们,怎么一副被打爽了的样子?不会是个受虐狂吧?”
嫌事情不大,缺德带冒烟地继续,“肯定是在住所领地里安生日子过够了,骨头痒痒了。姐,照我说,就是打少了。”
冉梦在加入瑞文分队的时候被庄河百般阻挠,对方借自己当初豪言壮语的借种发言拒绝,导致她现在逮着机会就疯狂地脱粉回踩。
听到冉梦这番和村头老婆子差不多的经典封建语录,周七打了一下她,“你可别惹他了。”
投放世界有最低淘汰率,或者说是规则的吞噬率。
5张规则单对应5支队伍,队伍人数按照投放量平均自由分配。现在投放了128人,意味着红黄蓝绿紫,每支队伍平均25-26个人,来争抢阴眼阳眼两个投放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