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景喧哗,橱窗里展示着华丽服饰和诱人蛋糕。因为缺乏喧嚣人声和繁忙交通的衬托,显得诡异至极。
这感觉就好像,曾造访过此地的人都逃不过死光光的结局。
让人无端联想到自己也死期将近,心里发怵。
“一共投放30人,墙外死了4个,加上刚才的伥鬼,目前最多存活25个降临者。”小望看着正在倒计时的表盘,“才过了40分钟。”
“死去的降临者做伥鬼,伥鬼再害人,循环往复地废物利用,存活率可能远远低于30。”
夜主题的投放世界,名不虚传,吞人速度很快。
“不止如此。”陈教授推了推金框眼镜,指着悬挂在头顶的毛月亮,“主题是2个月亮,但和它最相关的意象还没被触发。”
教授文化人,重点掌握地很准。
周七满意点头。
“还有,”小望接着补充,“三支队伍不过前后脚的功夫进城,拉开的距离不大。不说地狱派,就赖胖子的嚣张性格,现在方圆1公里之内,却没有一点人声,不正常。”
“那只有一种可能,要么前面的队伍走得特别快,声音传不过来。要么,他们都躲进了建筑物里面。”
小望不愧是自己亲选的牛马领队,观察力一级。
小芳想了想,“那个伥鬼说,有危险的时候,摩天大楼进不去。他们到底是碰到了什么危险?”
听说小芳是语文老师,果然很有思辨力。
庄河需要全程观察规则的因果,以确保规则单的准确性,一般不发言,跳过。
周七满含期待,一副慈爱的教导主任模样,看向大脑门冒汗的瘦猴子。
该死的。
瘦猴子没受过这份苦,头次感受到了巨大的职场汇报压力。他想,要是自己脑子好使,能走上盗窃的路子吗?
他不知道,这种当众表演的东西,叫做口头presentation,适用于头脑风暴和分析会,在现实世界的高校和办公楼很盛行。
左思右想,为了不在外人面前,失了自己正式队员的威风,瘦猴子无师自通地开始举报拉踩同事。
“我觉得这个小姑娘有问题。”他的食指点着轻轻,一脸义愤填膺,“她撺掇着别人吃东西,想害人,眼神不正。”
周七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下次团队复盘,禁止瘦猴子发言。
轻轻咬着嘴唇,知道势单力薄的自己无法和整支队伍抗衡。立刻上演苦肉计,眼泪啪嗒啪嗒掉落下来,梨花带雨,弄湿前襟。
周七不得不赞叹一声,哭地很艺术。
“我不也是没办法吗?我是自愿加入地狱派的吗?他们绑了我父母,逼我早上干活,晚上伺候。现在还要给地狱派做卧底,帮他们害人,这是我愿意的吗?”
她假里掺着真,真里掺着假,说着说着,竟然真伤心欲绝了起来,“要怪,就怪这个狗日的规则世界!要倒霉应该一起倒霉,怎么别人降临在一块好地盘,我td就降临在了地狱派的堂寨附近?”
她抹了把眼泪,双眼红红的,“地狱堂寨那个鬼地方,比投放世界还恐怖,那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大家都是降临者,凭什么我要受这份苦?”
她的嘶吼,盘旋在空空荡荡的街道。
轻轻还要再开口糊弄一番,被周七“嘘”地一声打断了,陈教授瞪大眼睛,撑开耷拉的眼皮,抖着手指向天空。
在那片幽暗深沉的天幕之中,原本朦胧模糊、若隐若现的毛月亮旁侧,不知何时竟悄然浮现出一轮红月。
第二个月亮不仅体型硕大无比,还散发出令人惊叹的亮红光辉,将街道两旁披上了血色纱衣。
夜空中,一大一小两个月亮正缓缓靠近,似乎被一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所牵引。近到,血月亮像在吞噬毛月亮。
奇异天象也催生了奇怪地象。
先是远处的那些高楼大厦,眩曜的灯牌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紧接着,这种熄灯现象如瘟疫般迅速蔓延,一排跟着一排。整个城市逐渐陷入黑暗之中。
而藏在摩天大楼阴影下,那些矮矮的居民楼则一栋栋被点亮,每一扇窗户后都在上演着最普通不过的生活剧幕。
城市好像瞬间醒了过来,千家万户中飘出来的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典型的城市之夜奏鸣曲。
叮咛嘱咐声,吵闹争执声,母亲责备孩子未完成作业的斥责声,锅碗瓢盆相互撞击发出的清脆声响,连电视机里播放节目的声音也一并涌入耳际。
这所有的一切,像一阵汹涌澎湃的浪潮,铺天盖地地向瑞文分队席卷而来。
血月亮,自古以来,大凶之象。
周七背脊窜过一阵酥麻,直觉劫难将至,当机立断,低呵一声,“走!”
最近的一幢居民楼,门牌上标着“枉死城18”,进口被防盗门挡住了。瘦猴子常年身边带着扒手五件套,拿出根闪亮的铁丝,驾轻就熟地撬门。
血月亮还没完全吃掉毛月亮。
周七嗓子发紧,心慌和焦虑淹没冷静,鼻尖沁出的汗珠滑下来,催促,“快点,瘦猴子,快点。”
庄河默默走到她身后,像座永不倒下的靠山。
众所周知,光速超过手速。
就在瘦猴子握住门把手拉开防盗门的同时,两个月亮重叠在一起,血月完全吃掉了毛月亮。
占据主位的血月亮,被鲜血浸透打湿,血月光实质化,如同千万把利剑倾泻而下,洒落在众人的头顶上方。
危急关头,瘦猴子口袋里的金挂锁开启屏障,金光穹顶笼罩住众人,挡住了血月光的致命一击,顶部裂开了条缝。
众人闪身进入到居民楼,劫后余生的感觉,让所有人都暂时失去了言语功能。
缓了将近5分钟,周七拍拍吓地不轻的瘦猴子,看他抚摸着锁身上新的刻痕,说,“你救了我们一命。”
要不是瘦猴子从水乡矩阵带出来的这个灵气物件,所有人的命就终结在此时此地了。
瘦猴子从包里拿出水杯,囫囵灌了几口水,才不好意思地抓头笑,“怎,怎么能是我救的呢,要,要不是七姐你拿救命稻草丸”
没说完的话,被小望捶在胸口的一拳头打掉了。小望的眼神扫过正在喝水的陈教授,小芳,最后落定在轻轻的小白脸蛋儿上。
还好,三个临时队员都神思恍惚,独自沉浸在死亡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