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坚持自己已经没事了的萧承煦跟着萧承轩一起跟着方多病去了萧尚远的宫中。
今日本也是方多病要给萧尚远调理地日子,不过多数时候他都是在过了午膳的那段时间给萧尚远渡内力,也正好让这位皇上在晌午睡个午觉。
只是萧承煦不愿意萧尚远费时费力地跑来昭阳殿看如今已是没事人的自己,要带着萧承轩去给他请安,方多病才顺道陪着一同走这么一趟。
萧尚远不比性子天真,对亲哥哥无比信赖,不会去过多思考细节的萧承轩,萧承煦在见到阔别二十余年的父王时勉强压抑着自己心中的巨大波动,却仍是被对方发现了端倪。
已经年老了的帝王将手覆在他背上,柔和又锋利地问:“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不认识你父皇了?”
萧承煦顿时便克制不住情绪,眼眶红了一圈,失态地将眼前好似已经没有记忆中高大了的父王紧紧抱住。
萧尚远心中瞬间百转,耳边听着他压抑的,细细的抽噎声,连忙伸手覆上他的后脑,如同小时候那般,在他发顶轻轻拍着。
他忍不住将目光望向了站在一旁的方多病。
萧承煦的性子倔强,从小到大极少落泪,哪怕磕磕碰碰,哪怕受了其他哥哥的欺负。
记忆中唯有萧承睿为了救他而中箭,太医为他拔箭的时候,萧承煦突然拉开贺兰芸琪捂着他眼睛的手,看到了喷溅而出的血,才哇的一下大哭出来。
那是他记忆中,这孩子哭得最厉害的一次。
但如今已经快要及冠,趴在他怀里轻声哽咽的孩子,却更叫他心疼。
能叫这孩子哭成这样的事情不会太多,最可疑的就是兄弟相残跟眼前这个男人。
方多病也不在意自己成了怀疑对象的事,只是轻掩了一下微翘的嘴角,从怀中取出了干净的帕子递给萧尚远。
灵魂已经年近不惑的萧承煦本也不是情绪外放之人,很快便收敛起了失控的情绪。
在萧尚远追问他是不是在哪里受了什么委屈的时候,他只是低头看了眼手心里素净的帕子,低声道:“就是昨天夜里做了个噩梦,梦见了些不好的事,好在梦与现实,都是反的。”
萧尚远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悟,他并未逼着萧承煦将梦的内容说出来,因为哪怕萧承煦不说,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萧承煦方才看见他时,目光分明是欣喜与委屈,其中欣喜更大于委屈,可见他的梦中,自己怕是没有善终。
他将萧承煦拉到了座椅上坐下。
宽大的长椅精雕细琢,虽不及大殿之上的龙椅,却也雕刻着腾云的龙纹,是天子的象征。
萧承煦还是摄政王的时候,也坐过这张椅子,品尝过权势的滋味,但如今,他却只是个王爷,哪怕萧尚远有心,他也不愿意贸然地坐上去。
在萧承睿登基称帝后,哪怕表面上他们是互相信赖的君臣,但谨慎跟防备到底是在他身上留下了浓重的痕迹,以至于即便是面对疼爱自己的父王,他也下意识地谨守着臣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