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冻得僵硬。
又痒又疼,还有微微的热意。
小谢桉打了个喷嚏。
蹲在地上,把湿漉漉的手塞在单薄的外套里暖着。
好受一会儿后,她就接着洗。
饿得受不了的时候,她就拔下几簇草,塞进嘴里嚼,像是这样就能缓解饥饿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听到有小狗在不远处吠叫。
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谢桉看了眼身后,屋里的大门还紧闭着。
她踮起脚,轻手轻脚地往那边走,等屋门消失在视野后,她便加快速度奔跑。
院子大门被锁住,栅栏上放置着尖利的铁刺,为的就是防止他们逃跑。
谢桉没跑几步就感到头晕眼花,终于在杂草丛生的某处院子墙角处,找到了大黄。
大黄是一只土狗。
某天,不知道从哪溜进了福利院,那群人叫喊着要吃狗肉火锅,大黄吓得四处逃窜。
它很乖。
即便是这个时候,都没有咬人。
只是一直在躲藏。
“咬啊,咬啊,狗狗,你不是有尖利的牙齿吗?”
谢桉这么想。
可大黄那双眼睛里流露出难言的悲伤。
它似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般懦弱和不堪。
谢桉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条狗。
被用剩菜剩饭饲养着,明明有獠牙,却不敢伤人,因为那种恐惧融进了骨肉里。
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勇气,她搬起一块石头,就发疯了般朝那些人砸过去。
恨。
她好恨。
小小年纪的她,还不懂“恨”这个字,却已经能体悟到那种折磨人心的情感了。
孩子们被她吓到,尖叫着四散开来,不到几秒,谢桉就被踹倒在地。
那男人被激怒,发了疯般地拿起一块石头往谢桉脑袋上砸。
她很痛。
谢桉知道自己在哭。
泪水和鲜血混合,淌在脸上。
眼前是刺目的红,天空都变成了可怕的红色,她开始耳鸣。
“你他妈的,还敢不敢打了!?”
谢桉不说话,她听到狗叫声。
然后是男人愤怒又痛苦的嘶吼。
大黄咬了他。
它的眼睛赤红。
谢桉觉得自己这个时候的眼睛,一定跟它很像。
它会反抗了。
咬伤了残暴的人,吓坏了贪婪的人,狼狈地逃了出去。
可它逃出去了,谢桉却没有。
她双手被绳子束缚着,被吊在树上了一下午。
命悬一线的时候,有位良心未泯的女人,喂给了她一口水。
她或许是因为那口水活了下来,又或许是因为别的。
但反正,有的时候,命硬也是一种悲惨。
谢桉循着大黄的叫声过去,浓密的草丛下,探出一只狗脑袋。
它前肢趴在地上,耳朵微动,身后的尾巴高高翘起,黑溜溜的很亮。
“大黄,你小声点,被听到就惨了。”
谢桉揉了揉它的脑袋,小声叮嘱。
狗狗的毛很是柔软,热乎乎的,谢桉蹭了好几下。
大黄似乎想告诉她什么,张嘴咬住她的衣服,转过脑袋,往一处走。
谢桉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去了。
“好吧,但我只能陪你玩一小会儿,还要洗衣服。”
大黄在一处停下来,去扒拉两边的草丛,谢桉这才注意到,这一块儿的墙角有个狗洞。
因为平时用土和杂草挡着,再加上位置偏僻,得跨过荆棘丛才能过来,所以没被发现。
血液上涌,心脏猛跳,谢桉霎时间落下泪。
大黄已经爬出去了,见谢桉没跟过来,又伸出脑袋,探过来看她。
爪子扒拉着杂草,吐着舌头,耳朵高高竖起。
谢桉用手去扒拉土地,她长期饥饿,营养不良,如今年纪不大,身材也格外瘦小。
狗洞正好能容纳下她,她用手肘撑着地,外面也是草丛,有许多荆棘刺伤了她,但谢桉却感到很畅快。
她终于逃出了地狱。
没着急离开,她又蹲下身子小心地将洞复原,大黄扒拉着杂草往上面堆,耳朵蹭着谢桉的胳膊。
“谢谢你,大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