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种的苦果,哭着也得吃下去;自己说的话,怎么也不能让它落地上。
听了江嘉意的话,陆安淸心里一阵发堵,却也找不出反悔的理由。
周日一大早,江嘉意给军军和小海洋换上干净的衣服,一人给戴了顶小草帽,然后拿袋子装了饼干、水果、五子棋还有新给他们做的七巧板,然后带着他们去了卫生院。
看到他们进来,韩大姐立刻笑了:“哎呦,这是哪里来的两个小乖乖?这么好看,跟挂历上的小明星似的。”
说着还过去在两个小娃娃脸上、脑袋上好好胡撸了一通,过足了手瘾。
军军和小海洋和韩大姐一直很熟,被她如此“蹂躏”也不恼,全都眯着眼笑。
军军还拿脑袋在韩大姐的手心里蹭了蹭,软软地叫了声:“姨姨。”
直听的韩梅立刻“心肝”、“肉”地喊个不停,只恨不得爱到了骨子里,连一直疼爱的小海洋这会儿都得靠边站。
看两个孩子在这边很习惯,江嘉意也放了心,和韩大姐说了一通感谢的话后就先离开了。
她刚一走,马桂花就从医生诊断室里探出了头,问:“她这是要去哪儿啊?怎么把孩子放在这儿了?”
她们母女到的那天下午,张超就给她们申请了探亲楼的宿舍,因为到的早,还申请到了一间不错的房子。
按照张超的意思,是让张梅先在那儿住着,至于将来怎么样,等安置住了再商量。
而他妈则早早地买一张火车票送回去拉倒。
可马桂花坚决不愿意走。
她说得也很直白,她的一对儿女都在这里,她自己回到那边干什么?
要是能把张梅嫁出去,拿到彩礼或者得到工位,那她还能回去有个交代。
现在她自己回去,以后在那个家里日子要怎么过?
她大哭了一场,说张超要是不让她留下她就从三楼跳下去。
张超再不乐意也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她这样回去在那个家确实无法驻足。于是再不情愿也只能让她留下来,和妹妹一起住到探亲楼去。
既然把母亲留下来,就不能不管她。
马桂花这人再讨人嫌也是张超生母,不来也就算了,来了张超就没可能当她不存在。
她这么大岁数了,过去长期的艰苦生活也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
有很多老年病。
张超就趁自己工作不忙的时候把她带到卫生院,做做按摩,熏蒸,帮她调养一下身体。
只是他们谁也不知道今天江嘉意会把孩子带到这里来。
听了母亲的问话,张超坐在桌子后面头也不抬,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天江嘉意和他说了那番话之后,张超就已经知道他们两个人完全没有希望了。
妹妹这次来又提到江家阿姨准备把工位留给女儿,他就更死了追求江嘉意的心。
只是他这边好容易才灭了自己的心思,转眼就看到了江嘉意和陆安清那么亲昵站在一起时的样子。
在那之前,说实话张超真没多想,不仅他,估计整个营的人对于那两个人天天打交道都不会想太多。
因为小海洋的情况特殊,虽然他说是被陆安清收养,但其实跟营里大家伙一起养的也差不多。
陆安清出任务的时候,还不是谁有空谁照看一点?
要是遇到谁家属来探亲,帮忙照看一两个月也实属经常。
江嘉意来的时候正遇到孩子被虐待,她接手照顾海洋大家都觉得很顺理成章。
对此举只会感谢,不会有任何人多说一句。
至于为什么住进陆家?
她哥弄的那岔劈事儿经王安利之口早就在营里传遍了,连她为此气得哭了一场也人尽皆知。
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吗?
而且陆副营长也因此从家里搬出去了。
所以,在看到两个人站在一起时张超内心是震撼的。
他也试图告诉自己,是想多了,那两人就是很正常的同志关系。
但眼睛不会骗人,他当时确实看得清清楚楚。
心事可以藏,身体的反应根本无法掩藏。
那两个人之间自然而然的亲近,是任谁都能一眼看懂的。
想到这儿,张超紧紧攥住了手里的笔,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也不知道是不甘?还是伤心?
看儿子不搭理她,马桂花也没啥反应。
她这个儿子木得很,从小就这样,不想说话可以一天都不冒一个字,她早就习惯了。
她又朝外面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了,走回去凑到了张超面前,小声说:“哎,儿啊,你说让你妹嫁给你们营长咋样啊?”
张超被她说的抬起了头,有点没明白地问:“你说什么?嫁谁?”
马桂花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让你妹,小梅,嫁给你们陆营长咋样?”
张超一脸的匪夷所思,看向马桂花的眼神里写满了:“你在说什么鬼话!”
马桂花伸手在他胳膊上轻轻一拍,嗔怪道:“有啥不可以啊?你妹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他一个死了老婆的,有什么不行?”
张超顿时板起了脸:“别胡说八道了!谁给你说我们营长死了老婆?你别自己瞎琢磨!洋洋是烈士遗孤,他是我们营长的养子,我们营长还没结婚呢!”
“还没结婚?”马桂花傻了。
这个她是真没想到。
没结婚的男人,好好的为啥要去收养个人家的儿子啊?
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了,毕竟现在部队上的风气就是这种,大家都亲如兄弟,战友们都跟手足一样。
虽然她不能理解,但是这种情况有先例,报纸上还登过,居委会还宣传过。
真要接受起来也不难。
她眼睛转了转,伸手在桌子上一拍:“那不更好!没结婚多好啊,至少不是个二婚头。你看是你去跟他说,还是我找人去跟他提?
他跟咱小梅多合适啊!年龄年龄合适,样貌样貌也合适。而且有我在,那个拖油瓶我帮着给带,总不叫他们操心。”
听到“拖油瓶”三个字,张超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将手里的本子重重往桌上一摔,斥道:“把你那些小心思都给我收起来!小梅的婚事我有想法,这件事我会负责。
我们营长不合适,也不可能,你不要打歪主意!但凡让我知道你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