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魔界,心中滋味不可言表。大地一片百废待兴,人们脸上却神情坚毅,展露着一种不悲当下,不惧未来的态度。
石头城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魔族一干长老、重臣列队出迎。九哥哥冲他们言道:
“化羽,不用介绍了。从今天起,他就是本尊的亲卫!小黑,带他先去安顿!”
小黑领命,带着化羽向里面走去。
原以为将自己“藏”进魔界,九哥哥的做法会招来一片非议,不想场面竟如此平静,可见如今的魔族,九哥哥已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之主。
他们离开后,身后依旧没有传出任何反对或者质疑的声音,只是有人问了句:
“敢问尊上,日后我等该怎么称呼这位亲卫大人呢?”
九哥哥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既是亲卫,便无需见外。”
短短几个字,诸位就都懂了。
化羽抬眼看着侧前方的小黑,他腰杆儿笔挺,双唇紧闭,一副面瘫模样,虽然方才也是拼死相救,此时却甚是冷淡。
化羽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问道:“还从未问过你的名字。”
“黑童。”
“是眼瞳的瞳,梧桐的桐,还是——”
“童言无忌的童。”
“那小黑是昵称?”
“先主上和当今尊上都这么称我,不过阁下还是称呼我的名字吧。”
黑童显然在刻意拉开他和化羽的距离。化羽理解,对魔族而言自己终是外来者,与佯装的热情相比他倒宁愿是如黑童这般真实的疏离。可他并不想气氛如此尴尬,于是继续制造话题,
“黑童,你的真身是灵犬的话,那你本是妖族喽?”
黑童突然停住,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着化羽,
“魔族修魔道,妖族修仙道,我从来修的都是魔道,自是如假包换的魔族。”
“你别误会。”
“我没有误会。阁下的房间就在前面了。”
说话间,前方拐角处走来两个侍从,看到化羽和黑童便侧身让到一旁驻足行礼,待他们经过后才继续前行。
却听其中一个嘟囔了一句:“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弃仙,还当自己是爷了?”
这点小声化羽也听得清清楚楚,但他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没有立场计较,也没有必要与他计较,便假装不知继续前行。不想,九哥哥的声音却从后方传来:
“站住!刚才那句谁说的?重复一遍!”
那侍从赶忙跪下,颤抖着回道:“回尊上,没——没说什么?”
“他刚说了什么?”九哥哥冲着化羽和黑童的方向问道。
化羽没有说话,他打从心底不想声张。但黑童却立刻回了话,
“他方出言不逊,折辱了化羽大人。”
“折辱本尊的亲卫就是折辱本尊。去驯兽池喂食吧!拖下去!”
发号施令的九哥哥声音都令人颤抖。虽然不知是何种惩罚,但看着那侍从绝望的眼神和连连求饶的样子就知道必然不轻。
处置完侍从,九哥哥便沿着另一条路离开。望着她的背影,脑海中重复着她方才的眼神和语气,那个瞬间,化羽竟觉得眼前之人分外陌生。
“黑童,去驯兽池喂食是怎样的惩罚?”
黑童面色平静,语调平稳回复道:“尊上驯养魔兽供战士坐骑,驯兽池中尽是未被驯服的野兽。没有经验又身体孱弱者入内绝无生还的可能。”
原来,不是要那侍从去投喂,而是将自己做为食物被投喂给魔兽?化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是一句抱怨,何至于要人性命,还是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如果不是亲身见证,他根本不会相信这会是九哥哥的命令。
“魔尊现在何处?”
“尊上应——在”黑童刚要据实相告,突然意识到化羽的意图,忙改口道,“你该不会想去替那家伙求情吧?”
“是。我虽不懂魔界律法,可无论怎样也罪不至死吧!”
黑童抬手挡在他的去路上,“这里是魔域,就该按照魔界的规矩,听从魔尊的制令!”
“可毕竟因我而起。”
“这事和你没有关系!”
化羽也为之一愣。却见黑童看着他,一改方才只回答问题绝不多言的态度,开口道:
“你可知尊上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她是先主的女儿,魔族唯一的公主,这个位置是血统赋予她的继承权;加上先主和主后为魔界牺牲,魔族百姓感激她,所以愿意拥戴她。可是,仅仅是这样是绝对不够的。魔族一向崇尚强者,虽然屠暝叛贼已被剿灭,但如他般心者还有多少谁知道呢?
孤女少主,江河破碎,底下有多少阳奉阴违,又有多少虎视眈眈?她素来不是残忍冷血之人,却必须用铁腕强权巩固根基。尊上曾说过,在大家敬她爱她之前,先要他们畏她。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也是守护魔界的决心。”
化羽愣在原地,九哥哥不会同他讲这些,她永远只会展示光鲜亮丽的一面,偷偷藏起所有伤疤。自己不在她的位置,未经她的苦难,却曾想劝她善良?
“黑童,你能跟我讲讲,这些年发生的事吗?”
……
日暮夕沉,依旧是那片高台,化羽看着九哥哥凭栏远眺的背影,甚至比记忆中还要纤细。他整理好心情,走上前,
“依旧喜欢在这里躲清静?”
九哥哥没有回头,依旧目视远方回道:“栖凤峡的霞光是天下最美的。”
“目之所及处,想去的话随时奉陪。”
九哥哥笑了下,“已经过了可以随心所欲的年纪。和长老们议事太费脑子,到这里吹吹风,舒服多了。”
化羽抬头望向天空,“马上就到布星的时辰了,在这里眺望夜空,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你在上面看星云是什么样子?”
“嗯——一团一团的。月亮很大,像个车轮。”
说话间,眼前一片漆黑,夜幕屏蔽了最后一缕光亮,紧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