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摇摇欲坠,天穹支离破碎。
驾驭血色巨人的姜保保身后多了许多修士,大致上分成三批人。
离人关的军队残存不少,武观风是沙场积年将领,武艺不凡,早年间在大夏北方的战场上,也曾杀出过些许威名,其修为不显,一身胆量气冲斗牛,有温润杀才名号。
传言中,其一身肝胆,一杆长枪出神入化,哪怕如今被贬失势,龙胤不存,依然能以平凡之身硬抗天象初期不死,实乃经天纬地之才。
没人知道这位大人为何被罢黜军衔,流放到离人关这个常年无战事的旮旯地方,众人心中揣测,这位大人本领高超,根骨却是下乘,估计是惹恼了更大的官,才招来横祸。
武观风仍旧骑着白马,身旁有匪老三、瘪三儿、刘武等数十人,瑶瑶观战那血色巨人与恐怖紫色巨怪肉搏。
与他们互相对峙的是止生山的魔道修士,为首的阴郁老者大抵是天象境巅峰修为,总计十来人,清一色的天光境巅峰,实力不容小觑。
起初两拨人在另一处鬼蜮相遇,双方大战,点到即止,并未出现太多伤亡,一来鬼蜮变幻莫测,数不清的怪物如雨后春笋,接连不休的冒出头角,保命还来不及。
另一方面,武观风自身实力不错,数十人结成战阵有自保之力,为首老者眯起眼睛,从这个年轻人身上察觉到一丝危险。
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应,他如果出手,大抵会赢,自家也有一半可能会死,所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之后数天,武观风领着众人在迷雾中游荡,试图寻找逃生之法,期间大小十余战,宰杀六头天象境怪异,以及不计其数的炼灵、天光修为的怪物。
就在昨天,武观风来到迷雾中心附近,神色凝重,一重重大陆凭空冒出,又迅速毁灭,碎片坍塌向中心的地方,迫使武观风等人不得不随之一同来到此处,亲眼目的了这场堪称壮观的厮杀。
第三波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做困兽之斗的姜保保以无上法力,将残存的血宗修士强行从外面的世界撕扯出来,接连一百多号人融入他的法身,以人类姿态顶替窍穴运转,等于说是活祭。
如此一来,负隅顽抗的姜保保总算有了招架之力,不再被按在地上摩擦。
紫蛸彻底失控,化作铠甲的狼鳄神兽被排挤出体外,奄奄一息倒在不远处。
绿色烈阳模样的季幽摇摇欲坠,努力维持着世界不被毁灭。
到处都是残骸碎片,蔚为壮观的江水城被两个怪物反复蹂躏,早已被从版图上抹去。
姜保保冷汗狂流,哪怕跻身陆地仙人境界也不好过,血色巨人被抽打的皮开肉绽,只能勉力防御,巨人蜷缩成一团,双手护住脑袋,像是个红色绣球。
“咔嚓!”
他抬起头,心凉了半截,透过血族真身头颅上的裂缝,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天穹穿了一个大洞,充斥着阴暗邪恶气息的黑色河水倒灌,重重砸在大地上,掀起猛烈的罡风,地面在震颤,邪风徐徐吹来,销魂蚀骨。
姜保保的大道在消融,刚刚演法证道,又要落回原处,他内心悲凉,“天要亡我,这他娘的算个什么事儿,你就不要让我证道啊,干你娘!”
山川改易,天地摇晃,尚未死绝的诡异吼叫着从鬼蜮边缘的壁垒出现,争先恐后的涌向那头庞大的紫蛸,像是朝圣,也像是瓜分盛宴。
有凄厉小鬼破土而出,撕咬战阵,有手持长刀,气息恐怖的人形怪物斩出刀光,有面容可憎的女人从天而降,也有端着禅杖,扭曲面孔的僧侣放声念诵往生经。
还有衣衫破烂的道士,面容悲苦,轻轻敲打手中端着的一杆碎如意,念诵无量天尊。
阴风过境,寸草不生。
武观风怒喝出声,一骑当先。
阴郁老者冷哼,迎上那头人形怪物。
一时间天崩地裂,四面皆敌。
姜保保绝望了,绝大多数敌人朝他奔袭,犹如蚂蚁噬象。
不仅仅是他,所有人心里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匪老三粗犷的大嗓门高亢嘹亮,紧随武观风的前冲之势,放声大笑,“兄弟伙跟我杀,哈哈哈,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别让人瞧不起!”
武观风会心一笑,战死沙场永远是军人最好的归宿,与其窝窝囊囊的坐以待毙,他宁肯殊死一搏,死而无憾,只是亏欠陛下的,再也没机会偿还了,“陛下,观风没有给您丢人。”
紫蛸身下,姜保保彻底沦为“俘虏”,被淹没在紫色海潮中,他扯起嗓子,怒吼道:“秦风!”
悲壮的呐喊似乎没有任何回应,天边仍旧有黑水滚落,掀起一阵罡风,世界嘈杂,而又充满极致的情绪。
浑身浴血的武观风抽了抽鼻子,嗅到一丝春日泥土的芳香,下意识抬起头。
匪老三紧跟着他,速度极快,一头撞在武观风后背,纳闷不已,这小瘦猴子怎么这么硬?
姜保保也察觉到了异常,一缕阳光斜着照射,恍若神迹撕开灰雾。
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环顾四周,浓雾好似淡了一些。
天边传来年轻男子的爽朗笑声,怀中抱剑的白衣男子从世界之外缓步前行,不见其有何动作,黑水自动退避,如冰雪融化,“保保宗主,狼狈啊。”
白衣剑客走出漆黑夜幕,一脚便踏碎了天空,又一跺脚,位于正下方的紫蛸陡然下沉三丈,压塌了地面。
白衣剑客单手掐诀,面对紫蛸头颅,遥遥一指点出。
一把飞剑钻出指尖,雪白明亮。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这位如同神只的年轻剑客出了一招,武观风只能看到极小极小的白点,不急不缓的落了下来,随后他面色大变,压力骤增。
那个雪白的小点在半空中,以极快的速度变大,如电光呼啸,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细小飞剑就化作雪白长虹,横亘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