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明笑的前仰后合,打趣道:“没想到看起来冷冰冰的师兄,小时候是这个样子的。”
年轻剑客挠挠头,神采略有暗淡,“应通大哥人其实很好,我人生中第一把武器就来源于他,是一把神力弹弓,品秩极高,凭我十来岁的臂力就能打出劲可穿树的石子。”
姜月明紧了紧攥着剑客的手掌,柔声道:“师兄,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姜月明很羡慕,她的父母言语极少,一生拗着力气过活,打有记忆开始,从未见过父母之间说过什么贴心的话,同吃同住又像同床异梦,不是修炼闭关,就是坐在一起不说话。
有一年夏天,姜月明七岁,刚刚开始懂事修行,琢磨着如何缓和父母关系,家里的黑袍老管家支了不少招,说过许多往事,姜月明这才知晓,母亲华玉盈的跟脚是玄天正宗的千金小姐,于二十年前被姜友元坑骗,几乎是抢人一般回了苗域。
华玉盈误以为其是正道君子,只是性子冷淡,不顾对自己暗怀情愫的师兄劝阻,毅然决然与那个清冷的男人私定终身,大婚了,进了洞房,也入了贼窝。华玉盈羞愤自杀未成,自觉丢人现眼,没脸再见列祖列宗,从此以后深居简出,再没踏出血宗山门哪怕半步,所剩不多的温柔全数给了女儿,变的像一桩没有感情的木雕。
身为丈夫的姜友元对于此默不作声,也从来没给过什么好脸色。姜月明八岁时,华玉盈突破桎梏,可惜根基不稳,于证道演法的大劫中陨落,一向死人脸的父亲姜友元却做了件让女儿动容的事情。
姜月明永远忘不掉,漆黑的天空裂出缝隙,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操弄天地,滚滚雷霆浩荡不休,称得上顶级的天劫如暴雨倾盆,那个只对自己温柔以待的女子眼含热泪,低下头亲吻女儿,破天荒的笑了,“娘欠你良多,月明,对不起,我如此烂的人也想证道看一看那山背后的风景,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如果有来生,可别再做我女儿了,你娘我啊,不配的。”
华玉盈渡劫不过一盏茶,一身修为皆被打碎,她早失去了心气,消磨了斗志,或许渡劫而死是她最后一种体面的死法儿,一向绝情的姜友元头一次抱起女儿,摸了摸她的头发,眼中满是温柔,他没有对女儿说哪怕半个字,年幼的姜月明却知道他在想什么,哭喊着拽住父亲的衣角,被老管家拦了下来。
姜友元道行不差,底蕴比之华玉盈更深,他虚空而立,周身气血涌动,宛如一泽沸腾的大湖,一步步走到雷云顶端,拦腰抱起撇过头去落泪的夫人,说了句,“知你恨我,今生不能相濡以沫,死后你也休想逃脱我的魔掌,没办法啊,我就是魔道,哈哈哈。”
天边男子爽朗大笑,乌云中恍若有泪光闪烁,又像是雷霆溅射,血宗护山大阵被重叠的雷劫逼的几近破碎,风雨飘摇中,天穹之顶的人影消失不见,此后劫云散去,天光大亮。
灿阳之下,血宗山顶留下的只有孤独的女孩与苍老的仆人,从始至终姜月明都像是两个别扭的人生中出现的意外,来时不见欢喜,走时不得爱意。
姜月明黯然神伤,没头尾的说了句,“师兄啊,哪怕天崩地裂,也别丢下我一个人离开。”
苏默下意识点头,心思没有放在身旁女子上,他的目光中只有那对夫妻,如果不出意外,这将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们了。
过了好一会儿,小少年屁颠屁颠跑了回来,衣服湿漉漉的,黄裙女子哎呦一声,急忙招呼上去帮儿子脱掉衣服,小少年不情不愿,嘟囔着自己不是小孩儿了,可以自己做这些事的,娘亲太婆婆妈妈。
中年汉子气笑,上去一脚给小少年踹的人仰马翻,又抓起轻语剑,用剑鞘狠打小少年光溜溜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