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张弼一来就生出考较之意,陈祁山却并未迟疑,显然是有所准备,当下朗声说道。
“老祖得麻衣道士点化,成仙之前一直独善其身,不为势态利益所干扰,是真正的方外之士,其生秉承三陈九卦之义,切合陈其未合之数,天地见明,黜而形之,虽创华山派,但老祖自知其一生教化之功愧对于华山派,责令后世子孙不可将其置于广宁真人之前。”
随着陈祁山话音落下,随即抬手于虚空中一招,便有书卷落入手中,当下他将书卷递给张弼观看。
这本书卷乃是陈家家规,其中就留有陈传老祖亲笔勉励后代子孙的言语,和陈祁山所言大致无差。
至于这份书卷是否陈传亲笔所写,在张弼神魂洞察之下自然无所遁形。
“难得丹鼎派之中还有此深明大义之人。”
此言一出,一旁的顾往昔不由得为之一怔,而师童和婀娜也有相似感受,那就是陈祁山既然以礼相待,张弼又何出此言呢?
只不过反观陈祁山,却是有些激动难耐,毕竟这话不仅张弼说了,陈传老祖同样也说过,只是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语并不见于这本可以昭示天下的家规之中。
“上仙请受我一拜。”
陈祁山当即跪下恭恭敬敬的向张弼施了一礼,等到他郑重起身收好书卷之后,这才以晚辈礼重新见于张弼,说起此番来由。
当他从张弼口中得知此番前来华山派地界,乃是为了那纯阳尊者而来的时候,陈祁山稍作思考,随即说道,“当初风葬天下立足于中州,我等耆老安养天年已久,不便出世,而那纯阳尊者便得了武当派宗主万广洋的委托,入世成为风葬天下宗主,代替我等照看在世的修真者。”
陈祁山说到这里的时候,特意注意了一下张弼的表情,发现并无异常后这才继续说道,“此事原本我也知情,不怕仙长笑话,其实当初推荐入世之人的时候,我也曾为门下弟子发声,但最终却是让武当派拔得了头筹。”
陈祁山的讲述让张弼微微一笑,自然也能对此表示理解,毕竟修真者除了飞升成仙是头等要务外,便是能福泽亲朋好友,而那些已经成仙之人降下仙缘,则往往都是出于这种考量。
哪怕因某种原因受限,也要让有缘人替自己走一遭,将重要信物托付给自己的家人、族人,供其成长,或是让有缘人代为照顾。
“既然如此,那纯阳尊者为何会在贵派养伤?”此时,一旁的师童突然出言问道。
“此非我愿,乃是清和真人的意思。”
听完了陈祁山的描述,张弼的心中略微觉得有些奇怪,却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按照张弼对那纯阳尊者的了解,此人明面上是丹鼎派修真者,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即将圆满三百善而得道成仙之人,而吕洞宾之所以会有如此安排,便是为了那纯阳宝剑和混沌五始丹的关联性,从而让张弼自己在发现其中缘由之后变得左右为难、束手束脚。
一边是当初那会张弼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突破的纯阳仙器,一边是自家正一道的信徒,可以说彻底堵死了张弼前进之路,也迫使他不得不放弃全盘计划,剑走偏锋,这才落入到了吕洞宾另一个陷阱当中,被迫成为那纯阳宝剑的主人。
如果在其他人的眼中,纯阳尊者出自武当派,乃是早期经历,或者是一种经历塑造,并不重要,但以张弼对那吕洞宾的了解,却绝不会这样认为。
天道是一种规律,有其可塑性和延续性,倘若说纯阳尊者是半道出家才投奔正一道,继而开始那三百善之行的话,难道说原本身为丹鼎派修真者的他,不会对此而感到不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