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再见到李暃之前想了无数遍,十年的岁月,他现在该是什么模样。
可是当真正见到时,却还是感到一种陌生。李暃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年,记得初见他时,他一身女装,比京城里的任何女娘都还要娇俏艳丽;后来镇海关,他虽体弱多病,身体单薄,但是却首次彰显领兵才华,拼尽全力力战海妖,守得一方百姓安宁;再后来,他家逢变故,以致曾经活泼开朗甚至有点聒噪的性格都变得沉稳起来,他的眼神那是第一次带了坚毅的决绝,从那个时候起,洛洛就知道他再也不是当年的少年了。
后来一起襄助迦叶固守家园,再后来一起在南疆平定南疆之乱,他成为南疆之主那时候已经是众望所归,而现在,更是南徵的皇帝,李暃这个名字怕也是再也无人敢叫起了。
李暃身着黑色龙袍缓缓走进大殿,龙袍上以金线绣着两条金龙,在左右两襟对称,旁边又绣有万福纹和百兽纹饰,看着虽不张扬却贵气逼人,这小子对穿着打扮还一直是这么有心得。洛洛上下打量他,也丝毫没有行礼的意思,这可吓坏了伫立一旁的侍卫和仆从,这么大明大方盯着皇上看,眼睛还轱辘乱瞟,看来要么是这个乡野来的野丫头没见过世面,要么就是这个丫头嫌命太长。
当然,洛洛丝毫不在意这些,她只是自顾自的看着李暃,这张脸成熟了不少,或者应该说沧桑了不少,曾经的他美貌不输女子,而如今他的面容却充满了男性的沧桑与肃穆,他的身型也比从前壮硕了不少,现在怕是再也穿不成女装了吧。不过变化最大的是他的眼睛,曾经他的眼睛就是典型的桃花眼,永远含情脉脉,看谁都是眼带笑意,而现在的这双眼睛,充满了威严、冷漠、寡淡甚至狠辣。
洛洛心头微微一震,她觉得有点难过,自己却又说不清是为什么。
总管大公公想要提醒这个乡野丫头要行礼,却被李暃拦住,又令手下尽数退去,大殿上仅留下他、洛洛还有青藤三人。
李暃看着眼前的女子,难怪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个乡野村姑,没见过世面了。她这一身,确实只能算是比乞丐好那么一点,她来人间其实已经好久了,但是确实没换过衣服,那一身黑色素衣已经被尘土蒙的快看不出黑色了,又各种被挂烂的地方,抽丝破洞还真是应有尽有,就连她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胡乱绑成一束在头顶上,随手拿了个木簪算是固定了。也是,她身上唯一像样子的狐皮大氅被她送给了夜生,如今这一身,比起乡野村姑看着倒是更像乞丐。
“你这不修边幅的样子还真是像极了师哥。”李暃忽然笑道。
洛洛的心却硬生生的被刺痛了,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李暃看她不答,便也没再继续,只是指了指下手的座位,道:“来坐吧。”
洛洛落座,明明她有很多话想问,怎么此时见到人了却竟然一句话也问不出口。
洛洛眉头紧锁,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十年了,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好,师哥也好,竟都是了无音信,十年,朕找了你们十年,你们呢?却连一句平安都没有。我以为你们十年前便已经丧身琼华,朕甚至曾经发誓,待朕一统天下那日,定要踏平琼华,灭了琼华派,为你们报仇!”先开口的却是李暃,只听他一会朕一会我,越说情绪竟然激动起来。
“陛下……”青藤在旁边为他递上刚沏好的茶,缓缓道,“陛下他这十年征战,终于算是统一了江南,建立南徵,可是你要知道,陛下却对所有修仙门派深恶痛绝,整个南境,尤其是金陵城,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修仙门派之人踏入。他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
洛洛惊诧的看向李暃,这才解释道:“当年事发突然,确实没办法将实情告知,这几年,我又一直在忙家里的事情,所以,对不起,李暃哥哥……”
这一句“李暃哥哥”却是让李暃心头一震,十年了,他再也没听过这般的称呼,那个永远可以跟他没大没小的小丫头,终于回来了。
李暃竟然瞬间泪目,“十年啊……你还活着,真好……”
洛洛也有些哽咽,这一瞬间,李暃和当年少年的模样竟然重合在了一起。
“对了,师哥呢,为何没和你在一起。”李暃接着问道,宫人传话说是他们一行两人,李暃便想当然的以为是怀恩和洛洛在一起,毕竟他们俩当年可算是形影不离,那个小洛洛就跟跟屁虫一样,一刻钟也离不开师父。
“……”洛洛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死了?”李暃皱眉,艰难的问道,“当年琼华派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他没死,不,也不是……”洛洛紧紧咬了咬嘴唇,才勉强说出,“他没死,不,他再也不是他,梅怀恩他再也回不来了……”
“什么意思?”李暃听的云里雾里,半天搞不明白。
“不过,青藤,你身为魔族,却混迹于人间,不怕责罚吗?”洛洛转移话题,将目光直视青藤。
青藤立马慌了,她不是不知道洛洛的身份,其实她一直和迦叶那边都有通信往来,但是却也一直隐瞒着关于洛洛的一切,其实,也不过就是为了一点私心罢了。
所以哪怕现在,她也不愿意暴露洛洛就是新任魔尊的身份。
“我,我……”青藤有些结巴,身子缩向李暃的身后。
李暃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无事,在李暃看来,当年在秘境森林,青藤可被洛洛打得不轻,怕是见着她就有心理阴影了。
“洛洛,青藤现在是我的贵妃了,也算是我的妻子,你不可以对她无理。”李暃柔声道。
“啥?!”这一说可是差点惊掉洛洛的下巴,在看青藤那一脸娇羞模样,洛洛哭笑不得,“李暃哥哥,哦,不对,皇帝陛下,一时间改不过来,你可知道,她不是凡人,她是魔,魔族怎么可与凡人成婚呢?”
“哈哈,改不过来便不改了,我还是喜欢你叫我李暃哥哥。”李暃忽然大笑,竟连朕都不称了,“不过但凡有外人在,你还是得叫皇帝陛下,还是要依规矩行礼,要不然别人会治你大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