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人间是什么时候呢?
那时候有师父,有朋友,有烟火气,有数不尽的珍馐佳肴,有目不暇接盛世美景。洛洛当时的梦想就是能够一如既往的做一个没心没肺的吃货,吃遍大江南北,玩遍九州山河,喝尽天下美酒。
然后,却又发生了那样多的事情……
十年,人间却换了模样……
洛洛所到村庄,无不是萧瑟凋敝,凄凉的透骨,遍野的哀鸿,满眼的萧瑟。哪里还有半分的人间烟火气,甚至很多村庄连人气都没了。这时候正值人间冬日,大雪下了几日,盖住了森森白骨,却盖不住这人世间的悲怆。大雪覆盖了道路,却愈发显得村庄死气沉沉,满目萧条。
洛洛将大氅裹得紧了些,虽然她并不怕冷,但是在她出门的时候迪迦还是非要将这大氅给她披上,还千叮万嘱这是得道的小灰狐整张狐狸皮毛所制成,不仅可以御寒,更可以抵御刀枪剑戟,连一般的妖术也是近不了身的。洛洛翻了个白眼,旁边的念儿更是嫌弃的瞪了他一眼。虽然以她现在的实力,这些对她也没啥用,但是迪迦一幅老母亲送儿远行的不舍架势,倒是让她实在拒绝不了,便也只有收下了。
狐裘大氅确实暖和,似乎能给她冰冷的心一点微弱的温度。
她慢慢朝村庄靠近,却听见村子里面有打斗的声音,便连忙跑进去查看。
却见着一群士兵模样的人正在劫掠村舍,他们哪里是士兵,分明是魔鬼,他们一个个杀红了眼,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本身这个村子因为连年的征战只剩下老弱妇孺了,而这些士兵,却连这些老弱妇孺皆不放过,老人小孩皆是一刀致命,女人的尸体却都是衣衫不整、几近赤裸的随便丢弃在地上。
洛洛握紧了手中的朝夕剑,她看不懂纹徽,也不知道这些士兵是属于哪家的势力,虽说她来凡界曾说过绝不伤害凡人,但是看来今天要破戒了。
几个士兵看见她走近来,眼见的士兵一眼认出她身上披的是好东西,立马红了眼睛就扑了过来。
洛洛毫不迟疑,手起剑落,一颗人头便滚在了地上。
那士兵的同伴见了,立马召集了一队人赶了过来。
“你是何人?若不是这个村的人还烦请自行离开,否则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为首的士兵说道,看样子像是个小队长。
“我的名讳,你们不配知道。”洛洛冷笑,“来的正好,倒省的我逐一去杀了。”
洛洛的大氅遮住面容,但是这一张口便露出清丽女声。
这声音清冽甘甜,如高山上的万年积雪,却令人听着难以忘怀。
“头,是个娘们。”旁边的士兵惊呼道。
“小娘子,听你声音是个美人,不妨露出脸来给军爷们瞅瞅,要是好看的就放过你,今晚就赏你服侍军爷了。”小队长调笑道,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呵。”洛洛冷笑一声,只一瞬间,剑光飞旋,流光溢彩,周围众人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一个个挨个倒地了,再也开不了口。
“可真不禁打。”洛洛用脚踢了踢地上横着的那个小队长的尸体,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救命——”就在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一阵呼喊声。
莫非还有活着的村民?洛洛飞速冲了过去。就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正在躲着一个士兵的追杀,不,是屠杀,那个少年的身前已经躺倒的是几具成年男子的尸体,看了是他的家人为了保护他已经被杀了。
“小崽子,你以为躲在缸里就看不见你了!”士兵举刀,少年避无可避,眼见着一刀下去少年就要被劈成两半。
就在这时,一剑迎风而来,直直穿过士兵的胸膛,不带一丝迟疑。
士兵愣了一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见着自己的血从胸前这个血窟窿里源源不断的涌出来,随即应声倒地,再也动弹不了。
那个少年重重地喘气,似乎惊魂未定。不一会,他却忽然疯了一样的跳起来扑向了屋里,大声呼喊着:“娘——”
洛洛眉头一皱,也跟了进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一手将少年拉回身边,盖住双眼,一手飞出一剑,刺死了正趴在女人身上的士兵。
即便是当年蜀中屠城,也从见过这般的丧心病狂。
屋里面,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张土炕,一张老木桌,几把破旧的椅子已经散架碎了满地,女人赤裸的被放在桌上,脖子上清晰的紫黑色的手印,她已然断气,眼珠子圆圆的瞪着,嘴巴长的老大,却最终没有呼喊出声来,她的眼泪还凝在眼角,可是她已经死了,可是,那群禽兽尽然还不放过她。她的身体已经被血染透,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还能看的地方,就像是一块残破的抹布,被人随意的玩弄丢弃。
洛洛感觉自己的双手都在颤抖。旁边还有几个裤子还没提上的士兵见状,纷纷跪下向洛洛求情。
“侠士饶命,侠士饶命。我们也是没办法……”
他们话音未落,人头却先落了地。
洛洛觉得听见他们的声音都觉得恶心。
怀中的少年冲开她的手,向女人的尸体扑了上去,“娘……”
洛洛脱下大氅,将赤裸的女人裹住,她皱起了眉头,却始终未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站在少年的身后,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哀嚎。
整个村子,竟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少年一直哭到月亮升起,才算是平静下来。
这个倔强的孩子,一双小手在村外挖着坑,洛洛要帮他,却被他倔强的推开,他只是一边哭着一边刨着坑。整整一夜,不眠不休,他的双手几乎挖到残废,终于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挖好了土坑,他又将家人、爷爷、母亲,还有村里的每个人埋在了坑里。他不会做墓碑,便取了一块块石头放在坟头,就算是墓碑了,其中有一块石头下,他放了一块手帕,那是他母亲的墓,那是他母亲最喜爱的手帕。
太阳初升,瞬间染了大地一片灿烂,阳光洒在他稚嫩的脸上,越发衬得这张脸脏兮兮的。
原本该长满了庄稼的土地上,现在却是一座座新坟,每个小土包上都有一块石头,冬天的阳光却冷得刺骨,反射在这一片片坟茔之上竟显得愈发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