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被浮魔珠和净天珠合二为一形成的金珠震晕,缓了半天,终于转醒过来,却看见顾惜月这惊天动地的一剑袭来,心头顿时一惊,这人剑合一的天人境界,竟是百年间无人达到的。
这一剑气势恢宏、惊天动地,颇有划破天门之势,众人皆惊,饶是天玑天璇几位蜀山长老,也自问没有此般境界,可见这顾惜月的确是天纵奇才,若不是贪欲过甚,行差踏错,走上邪路,也不至于此番局面。
洛洛看到这一剑袭来,确实想也未想,竟拼尽全力起身径直护在了怀恩身前,用身体挡下了这毁天灭地的一剑。
一瞬间,时间似乎都静止下来,一切都停顿不动,洛洛定定的直视着怀恩的脸,怀恩的双眼,热烈而温柔,她想要张口,血却在嘴巴张开的瞬间涌出,她想要用手擦,却发现这鲜血泊泊而出,竟是怎么也止不住。在低头看胸口,那柄长剑竟然一剑洞穿了她的身体,在怀恩的身前停住。
怀恩也愣在了原地,那一瞬间,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直在自己臂弯中的洛洛忽然起身,伸手推开自己,又将身体挡在了自己身前,那一剑,直直地穿透了洛洛的身体,鲜血溅满怀恩的白色衣袍,像是朵朵绽放的梅花,在他的身边盛开。
剑又向前穿透了一分,似乎那个持剑之人要用尽全力,也要贯穿洛洛和怀恩两人。
洛洛痛苦的大喝一声,身体爆发出金色的光芒,当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双眸已经变成了赤红色,她用尽全部灵力,将顾惜月的长剑一点点逼退自己的身体,不让那剑再向前一分。
怀恩终于从惊诧中缓过神来,一掌推出,将顾惜月打飞出去。
长剑虽离,但是洛洛胸前的血洞却怎么也止不住鲜血流淌,怀恩紧紧按住她的伤口,一边为她输灵力,一边封住她的气血脉搏,帮她止住不断涌出的鲜血。
“洛洛,你不能有事!不能有事!”怀恩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般的着急、不知所措,手忙脚乱。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他的双手也在颤抖,他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他觉得嘴角也是一阵腥甜,不知道那是洛洛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师父,终于我能护着你了。”洛洛咧嘴一笑,似乎还是那个活泼爱闹的女孩。
“哈哈哈哈!”顾惜月狼狈的爬起来,忽然大笑道,“梅怀恩,我要你也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凭什么你们就可以拥有一切,凭什么!凭什么我费尽心机,机关算尽,却到头来什么都是一场空。凭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洛洛费力的转头看向顾惜月,眼神却是悲悯,她气息虚弱的缓缓说道:“顾惜月,其实你很可怜,你用尽一生,终是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模样。你设计杀了辉月掌门,而你自己却成了一个新的辉月……”
“你说什么!”顾惜月怒极,又是一剑袭来。
怀恩将洛洛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执起弯弓,金箭射出。这一剑是破日箭,当年后羿射日也不过就是这一箭。
顾惜月挡不下这全力的一箭,这一箭将要她灰飞烟灭。
可谁知,却在这时,那个被洛洛困在封印中凌小小却忽然破结界而出,不顾一切的冲向了顾惜月,挡在了她的身前,硬生生帮她接下了这一箭。
箭羽射穿凌小小娇小的身躯,她就像是残破的玩偶,飘摇坠落。
顾惜月一脸惊诧的看着凌小小替自己挡下了这一箭,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凌小小看着顾惜月的脸,终于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娘……”
顾惜月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她的嘴唇狠狠颤抖着,她扑上前去,抱起凌小小,这才仔细的看着这个怀中奄奄一息的少女。她这几个徒弟,其实她谁都没有放在心上过,只是小小的年纪与她曾经抛弃的亲生女儿年纪相仿,未免才多了些照顾,但其实,她也是谁都没有正眼瞧过。她从来都知道凌小小的心机手腕,但是她也是默许的,因为她很乐意看到弟子间这样的你争我夺,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也才会觉得凌小小颇得她的真传,反而才会更加重用于她。
可是,她没有想到,凌小小,这个孩子,竟然是她的……
当年,她和萧延和暗自苟合,私下勾结,一起筹谋大事。却不想自己竟然珠胎暗结,怀了身孕,而她当时已经知道了辉月给所有弟子服药的事情,她身为贴身侍女,自然了如指掌,轻易便骗过了辉月,但是这个孩子势必会泄露她所谋划的一切。于是,她只能偷偷生下孩子,孩子一出生便丢弃在了山下的村落,交给了普通的农户抚养,也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安健康的长大。
“不可能,我后来去找过那对农户,才知道村里遭了土匪,他们全家都被土匪杀了,连那个孩子也被杀害了……”顾惜月抱起凌小小,一边帮她止血疗伤,一边自言自语说道。
“我没死啊,土匪没杀我,还抚养我,后来还送我上山修行……”凌小小艰难的说道,边说边呕着鲜血,“娘啊,你连名字都没有给我起,那对老夫妇给我起名叫做笑笑,因为他们讨厌我哭,有一次你下山来,他们给我指过你,告诉我你就是我的亲生母亲,那时起,我便发誓我有一天一定要回到你的身边……”
“孩子,孩子!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顾惜月抱住凌小小嚎嚎大哭,她似乎已经死了的心又一次痛的如此撕心裂肺。
“你的眼里只有强者,我要成为这琼华最强之人,我要你看得见我,我要堂堂正正成为琼华的继承人,那时候你是不是就会认我了,那时候你是不是就不会再抛弃我了……娘……”凌小小哀伤的喃喃道,她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
“不是的,孩子,那时候我是不得已,后来我去找过你,真的……”顾惜月紧紧抱住凌小小,哭的痛彻心扉。
“娘……你从来没有抱过我……抱抱我……好么……”凌小小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她的手缓缓垂下,永远闭上了双眼。
她这一生啊,被亲生母亲抛弃,被养父母虐待,后来在土匪窝里长大,再后来,到了琼华,更是无休止的修行战斗。这一路,阴谋算计也好,争权上位也好,都只是为了能让顾惜月多看她一眼,在她的眼中,只有最优秀最杰出的那个人,顾惜月才会正眼看一下啊。她不是没有恨过自己的母亲,但是更多的,她还是更加渴望得到母亲的爱啊,哪怕只有一瞬的温柔,也好……
被射日箭射中者,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