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完,涂郎走进屋里。他看见徐天站在顾良身侧,目光在顾良身前的桌上扫了一下,神色微动,问:“写完了?”
“写完了。”顾良得意地展了展书页,纸上未干的墨汁在晃动下有些晕散,将顾良吓了一跳,忙呵两口气,见自己的字迹只是沿纸上的纤维引了一道,才放下心来。
“让我瞧瞧。”涂郎说着,便伸手想将纸页摄来。
顾良轻轻挥手打散涂郎探出的妖力,又把手在纸上一搭,道:“且慢。”
涂郎绣眉一蹙,清冷又攀上他的脸颊,道:“怎么,想出尔反尔?”
“自然不是。”顾良呵呵赔笑,将手从纸上移开。以妖兽的目力,这个距离肯定能看清纸上写的口诀,顾良以此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又逐渐撤走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涂郎方才在外面说的‘蛮僧’,是怎么回事?”
涂郎没回答,冷着脸问道:“我若不说呢?你这写好的口诀便不给我了?”
这人有些拧巴啊……顾良暗自牙疼,罕见地一时不知该怎么作反应。他手足无措地做了几个不知所以的动作,最后拿定主意,伸手按在记载口诀的书页上,将其沿着桌面一滑,送到涂郎面前。
涂郎一怔,意外地望向顾良。
“我时常出尔反尔,也会满口谎言、唯利是图,但这次我没这意思。”顾良坦然地示意涂郎看看身前记载着口诀的书页,“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蛮僧出现在这里的消息非同小可,希望你能告诉我。”
涂郎将两根纤细的手指搭在书页上,目光却盯着顾良。
涂郎有节奏地用纤细有力的手指敲击着桌子,若有所思。徐天看着谈判的两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并不自觉地往顾良身旁靠了靠。顾良极有耐心地等着,毫无催促、施压、或是逼迫的想法,似乎吃定了涂郎会把消息告诉他。
一时之间,屋内安静极了,只剩下敲击声回荡在屋内。
涂郎沉吟了许久,就在徐天觉得两人将不欢而散的时候,花奴又走进了屋里。她的脚步声让涂郎一下子回过神,似乎是为他的双目点上了神采。
涂郎向顾良问道:“那蛮僧的消息怎么不是小事了?”
“蛮僧是邪派。”顾良没隐瞒,这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他继续道,“而且,蛮僧残忍凶狠,一百年前,他们将凡间的几个镇子统治在黑暗之中,几乎不将百姓当人,嗜杀成性。蛮僧出现在禁区里,要么是图谋为祸凡间、要么是对这里的什么东西起了歹念。你把消息告诉我,帮我,同时也是在帮你们自己。蛮僧可不会在乎什么修士凡人、妖族凡兽。倘若他们想祸乱禁区,你费心维持的这幅自然的景象或许就将毁于一旦。”
说着,顾良伸手指了指窗外,又朝花奴扬了扬,再道:“蛮僧来此,定然有金丹后期、甚至元婴期的老怪一并前来。到时候,就算是你,也保不住什么东西。”
涂郎忽然露出一副极滑稽的嘲笑的表情,道:“你在威胁我?不对,你没有威胁我,但是你在危言耸听——你说蛮僧要祸乱妖族,实际是想避免蛮僧为祸凡间,你们来自净林门?”
这时候怎么突然有狐族肠子里的弯弯绕绕了……顾良暗自腹诽,同时否认道:“我们是森木门弟子。”他还放出齐元乙木剑展示其中木行气息以自证身份。
“森木门。”涂郎点点头,又叹了一声,道,“你应当是其中的某个核心嫡传,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我理应是该与你交好,把蛮僧的消息给你的——”
顾良听出涂郎拒绝的意思,拱了拱手,最后劝道:“君子成人之美,还望涂郎三思。”
涂郎硬摇头,道:“不必劝我,我是绝不会说的。”
话还未说完,他就发现顾良脸上的表情在细微处动了动:似乎是眼角微微扩了一下,嘴唇蠕动了一点,眼睛里也透出两分隐约的诧异、或是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