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微微抬眼审视这怪异的四人,又摇摇头,觉得不对。这四人装束该是凡间的大户人家,不是修士。
毕竟,这四人腰间都没有储物袋。
“看什么看!”
左后方的小厮发现了顾良探试的目光,大声喝道:“走开!你小子可别动什么歪心思,不然就叫你尝尝沙包大的拳头!”
顾良一怔,正准备后退离开,那女孩却直直看向顾良,走来几步,又被老妈子拉住。那老妈子低声劝道:“七小姐,得小心些。你别看他小,但这种年纪正是什么都敢做的时候。你这次求了好久老爷才准你出来,路上若是出什么事,以后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我晓得——”女孩娇声与老妈子说着,又往前走两步,走到一个与顾良不远也不近的距离,好奇问道:“你多大了?”
顾良如实回答:“八岁。”
“你这么小就成了乞丐,你爹娘呢?”
爹娘?顾良想到进城时遇到的那对依偎在一起的父女,顿了顿,答:“今年柰河发了大水,庄稼也被淹了,好多人找不到吃的,都死了。没死的都变成流民和乞丐,也都快了。”
女孩在家中肯定不会听见这样的话,她不知道外面成了这等局面,先是一怔,又问道:“你也好多天没吃过饭吗?”
“小姐,我们该走了。”老妈子又拉了拉女孩,但女孩执意要和顾良说话。
顾良想到那八百一斗的粮价,道:“粮食太贵了,一般人买不起,也讨不到。”
女孩扭头看向不停拉她衣服的老妈子,天真地问道:“吴姨,我们家粮食那么多,不能分给他们一点吗?”
“小姐,家里那么多人,粮食也不多的,只是紧巴巴够吃而已。而且你也听见了,现在粮食又少又贵,我们分出去了,自己就没得吃了。”老妈子低声和女孩说完,又催促道,“小姐,该走了。我们出来是有正经事要做的。你再不走,赶不上时间,晚回去的话老爷会担心的。”
女孩仍没搭理老妈子的催促。她看看顾良,又回头看向两个小厮,道:“来福,你不是还剩了半块饼吗,拿给他吃了吧。”
右后方那小厮一愣,委屈道:“小姐,这是我早上省下来的,还要吃呢……”
“给他就给他嘛!”女孩跺跺脚,“晚上你多拿一块,不就好了?我去伙房里帮你拿,好不好?”
“可——”
“还啰嗦什么!”
左边那小厮朝来福怀里一掏,便拿出包着的半张饼来。不等来福有什么动作,他便走上前来,将那半块饼递给顾良,“给。”
顾良一愣,先拿过饼,接着又后退两步。他摸着饼上小厮残余的体温,内心挣扎片刻,立刻剥开咬了两大口,又将剩下的包好藏进怀里,警惕地看着四人。
那递饼的小厮微微一顿,往后退了几步,侧挡住女孩,低声对女孩道:“小姐,按您说的,饼给他了。”
“那是我的饼!”站在最后的来福小声嘟囔着。
女孩见顾良惊慌的样子,咬着嘴唇想了想,最后道:“你没地方去的话,要不要来我家做事?能给你吃的,饿不死。”
“小姐!”老妈子抬高了声音,“您别再胡闹了!”
递饼的小厮也点点头,劝阻道:“小姐,这事儿您是做不了主的。聘雇外人的事儿,老爷也得和凌夫人商量才行。您带个非亲非故的泥腿子回去,凌夫人若知道了,少不了苛责您坏了院里的规矩。”
这时,顾良注意到远处屋子的门打开了。屋内走出两个人,一个有些黑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两人抬着一卷破席……不对,两人抬着的是卷着尸体的破席。顾良能探查到席中人还是有气息的,只是气息尤其紊乱,和四周格格不入。
那种气息有些怪,既微弱又强烈,既与四周的灵气分布泾渭分明、却又像是要融入四周似的,一直在变小,也一直在消散。
顾良盯着从屋中走出的两人,微微压下目光。递饼的小厮回头看了一眼,又迅速转过头来,两人抬着的尸体没引起他过多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