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第二十一章 江洋大盗奉地图(1 / 2)

在阮复康的怒骂过后,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短暂的沉默过后,顾良慢慢开口,说:“进城的时候,我看见城外在给灾民施粥。但是那粥里煮的,是麸糠和草料。”

阮复康听着顾良的话,叹了口气,道:“对将饿死的人来说,麸糠未必不能吃。”

“我知道。”顾良点头,又轻声道,“起初我想不通,后来我才想明白这道理:都快饿死的人了,只要能填饱肚子,还管它是什么呢。”

“那……”阮复康看向顾良,不知道顾良提这个是什么意思。

“可这只是一点,并不是全部的道理。也不能单因为这个,就说施粥时用麸糠便是对的。”顾良沉默片刻酝酿完说辞,又道,“还有些事情得查,查明之后才能下结论。”

阮复康略微察觉了顾良心中所想,只是不敢确认,佯作不知,问道:“查什么?”

“假若统共有一百斤赈灾粮,拿其中的五十斤换了麸糠布施城外,剩下的五十斤发给城中百姓,这是不妨事的。”顾良抬起头与阮复康对视,继续道,“但现在的情况可能不是这样……他们可能贪下了大批的灾粮,吸着百姓的血肉、吃着人血馒头。得找到灾粮的账本,或是查明白到底有多少灾粮在车城内、又被谁半路截了去。”

阮复康看着语气坚决的顾良,突然一个恍惚,惊觉面前这言之凿凿的孩童不过八九岁的样貌。他在顾良身上既看到了与孩童不符的心性与主见,又看到了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量。阮复康沉吟片刻,道:“你若想将此事查明,可就要把车城搅个天翻地覆了。”说到这儿,阮复康止住了话,他静静观察着顾良,见顾良神色不变,便咧开嘴角,笑容中掺上几分平日里不曾有过的猖狂,向顾良问道,“你打算怎么查?”

“不能急于求成。”顾良神色沉静,只微微压低了目光,“慢慢地查。”

…………

桑秋尊者去修治柰河沿岸山林,这不是三五日能做完的事情,起码也得费个一二十天。也就是说,对于顾良来说,他有一二十天的时间来查车城的粮荒。查粮荒不是件小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贸然行动必然出错,他得十分小心,把前前后后都想清楚、把左左右右都办对了,才能得到一点进展。

顾良靠在窗边的椅子上,侧过头去看天空,盘算着自己到底有哪些资源能用上。与阮复康谈话时,他说得果断坚决、胸有成竹,实则顾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查。没了桑秋尊者的照拂,顾良满打满算也就会些才入门的术法。论及监听、跟踪、潜入、踩点之类的功夫,顾良连专攻此术的凡人都比不上,更不知自己在查案时会遇上什么样的难题、怎样的布置。

此刻面对桑秋尊者叫他查案的吩咐,顾良除了犯难之外,心中还有一股子怨怼:什么都不教、什么都不告诉,他一个才修炼的普通人凭什么能查出东西来!

兀自恼火一阵,顾良心中又升起放弃的想法来——他曾是个擅长放弃的人,也清楚地明白放弃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了,从放弃的那一刻开始,便是无穷无尽的轻松,就连灰暗的天空都会吹来轻飘飘的风。刚升起放弃的想法,顾良又迅速掐一把自己的大腿,连带着将放弃的念头也掐死在脑中。他好不容易坚持了七八年,获得了这么优越且前程一片大好的生活,顾良不允许自己因过去的陋习而与其失之交臂。

哪怕不能坚持到底,多坚持一会儿也是好的。

该怎么查……

顾良将自己掌握的所有手段一一列出来,又感到一阵无力。五行符箓、毁爆符、真元剑、五行换气法、净林吐纳功法,这些都是打斗防身或修炼用的功法神通,帮不上查案的忙。疏影步倒是有点用处,却也只能翻墙入院,遇上一把锁、或是翻墙后发现院内站着两个看守,便只剩下逃跑的用处。

他还有别的用得上的手段吗?顾良不自觉地掐起自己的指肚,闭着眼思量半晌,又睁开眼。他取出黄纸,压下心中的焦躁,下笔稳重、全神贯注,依次画上灵纹、注入真气、绘制封灵。顾良一口气做出四对天眼符与地耳符,便觉得身心俱疲,体内真气运转不济。他调息片刻,等体内真气运转如常,又开启灵视观察这四副符箓,见其中灵气紧致内敛、灵纹隐隐夺神,嘴角一咧,方才觉得有了些查粮的底气。

“直接找机会放到衙门里?”顾良摸着这四副符箓喃喃,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行,得先踩点。除了府衙还有粮店,都是要查的地方……不够,之后还得再画几对。”

半个下午,顾良只画出五对地耳符、四对天眼符,之后便觉耳边微鸣不断、神气不聚,再怎么集中精神都画不出效果出色的符箓,不是灵纹出差,就是真气排不稳,或是绘制封灵的速度跟不上。顾良只能收笔调息,仍觉精神干涸,只能作罢。他将九对符箓放好,目光又落在符箓集上,沉吟片刻,还是将符箓集放到小布包中,再打坐修炼,休养起下午的疲惫。

一直修炼到晚上,顾良只在笼屉里挑了一碗菜吃,便提着笼屉找到阮复康的房间。进屋后他先将笼屉放在桌上,接着向阮复康抱拳行礼,郑重道:“承蒙富康哥抬爱,得以品味两顿佳肴。只是中午时我已说过了,不必给我备这么丰盛,简单些便可。今年大灾,店里若真有多余的粮食,不如存下来在需要时留给百姓。”

阮复康在顾良的眼神暗示下打开笼屉,见到其中吃得干净的两个碗和剩下未动过的饭菜,心下微叹。真正有着大好前程的仙家弟子体恤百姓,而那些胥吏贪官却使着劲地去舔舐哪怕一分带着血丝的民脂民膏。阮复康与顾良点点头,答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