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中稍作休息之后,天色已不早,是吃饭的时候了。顾良捡起丢在地上的阴水之精,走至院门口拔出门栓,悄悄探出脑袋左右望了一眼,准备前往灵安观吃完饭。
刚走出院门没几步,桑秋尊者的声音忽然响在耳边:“自己去丘后那条小河里洗澡。”
顾良惊疑四顾,却未发觉桑秋尊者的身影,不禁疑惑问道:“宗主?”
“不必找了,我在灵安观内,这是传音之法。衣服和毛巾都给你放在河边了,快去快回。”
“那我吃饭怎么办?”顾良对着空气问道。他从井中上来,全身早已湿透,又冷又饿,恨不得眼前有一头烤熟了的牛,哪有心思绕路去河边洗澡?
桑秋尊者的声音再次响起:
“给你备好了饭菜,把身上的泥污冲干净了,回来以后你想吃多少有多少。”
“烧鸡和烤鸭?”
“都有!不过,先去洗澡。”
顾良顿时有了动力。
…………
走到灵安观的时候,顾良已饿得几乎快站不直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地直奔房间,对着屋内的桑秋尊者连连道:“吃、吃的!”
“瞧你那样。”桑秋尊者轻啧一声,倒没为难顾良,直接从储物袋里拿出盘鸡腿递给顾良。顾良伸手抓出一根便朝嘴里塞,又端起饭来往胃里开灌。桑秋尊者看着顾良狼吞虎咽,只是轻描淡写地让顾良吃饭动静小些,也没揶揄,反倒耐心指教道:“平日里心思得藏得住。手上有什么、想要什么,都不能写在脸上。不然,就如被人抓了痛脚,随意便将你拿捏了。就如此刻,饿了也得忍住,叫人看穿后一盘菜就能制住你,你还有法子与人周旋吗?”
顾良不甚在意地挥挥手,在大快朵颐间抽空挤出点时间道:“跟宗主你还藏什么,没必要,你还能害我不成?”
平日对这崽子太好了……桑秋尊者目光微敛,面上不置可否,心里则盘算起该如何整治。他又瞥见顾良状似随意地摆弄了几下由符箓包着的阴魄,随口道:“能把它从井里拿上来,虽说下的都是死功夫,倒也不错。”
听到桑秋尊者谈及阴水之精,顾良面上顿时露出得意之色,又将口中的饭菜全部咽下去,满不在乎地说:“害!这有啥啊,简简单单就拿上来了,小菜一碟!”
桑秋尊者似笑非笑,“小菜一碟?”
“小菜一碟。”顾良点头。
“过来。”
顾良连忙扒拉两口饭,又塞一块肉进嘴里,才放下饭碗,不解道:“怎么?”
“手伸过来。”
“这……不好吧。”顾良陪上笑脸,两手缩在身后。
“让你伸就伸!”桑秋尊者瞪眼,顾良只能照做。他原本细嫩的一对手掌上此刻伤痕累累,未消的勒痕、掐出血的指甲印、卡在血肉里的绳须、还有翻动的指甲,显然,这双手前一个时辰的经历并称不上轻松。
桑秋尊者瞥一眼顾良,忽然抬手打向顾良右掌。后者早有防备,忙缩回手,正暗喜于猜透了心思,不料桑秋尊者身形突然靠近,一手抓住顾良胳膊,“啪”的一声便打在顾良掌心。顾良闷哼一声,攥着手掌捂在腹间,疼得险些没叫出声来。
“打肿脸充胖子!”桑秋尊者冷哼,重新坐下,端起茶轻吹一口,又道,“卖乖倒是不妨事的,却别在我面前卖。你宗主我何等天资?能在我面前充胖子的统共没几个,其他的那些,包括你,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顾良咂咂嘴,揉着双手坐回桌边,嘟囔一声重新端起饭碗开吃。桑秋尊者看着生闷气的顾良心中暗笑,随意说起正事:“你拿的这阴魄平日里虽没什么用,此次拿来寻鬼倒是能方便些。”
顾良一时本不想与桑秋尊者说话,又一下子感到疑惑,不解问道:“阴魄?这不是枚阴水之精吗?”
“这是那阴魂在阳间遭阳气侵蚀,魂魄受损后掉下的一枚阴魄罢了。”桑秋尊者说得云淡风轻,顾良则紧张了些。桑秋尊者看着顾良,微微一挑眉,继续教道:“这阴魄只是掉在井里,恰巧聚起了四周的水行灵气,并非什么阴水之精。你把符箓剥开后仔细看看,水行相对阴属松散游离,并非同源。”
“魂魄受损……”顾良放下饭菜,皱着眉思考一阵,“严重吗?”
桑秋尊者摇摇头,“阴魂留在阳间,本就不是好事。如今魂魄受损,自然雪上加霜。”
“有的救吗?”顾良正色问。
桑秋尊者看顾良认真的模样,心中已有了打算,便撒谎道:“两可之间。”
“那就好。”顾良松了口气,不再留恋桌上的饭菜,道,“宗主,我有事想问。”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