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欧阳春是王妃派过来,想要询问一些事情。
再者,王陵也想将欧阳春赶的远远的。
避免被抓到什么小辫子。
便安排副将,将欧阳春领到投资商这里。
并且嘱咐副将,一定要好生照顾,莫要怠慢。
副将有些谄媚的对欧阳春说道:“先生,这些都是王妃安排的投资商,你要想知道这里一些情况,问她们准没错。”
言罢,她又对投资商说道:“这位是王妃派遣过来,了解情况的先生。她会对你们进行简单的采访,你们一定要‘知无不言’,明白吗?!”
在知无不言上,副将加重了语气。
众投资商哪能不明白副将的意思。
这是在提醒她们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
一众投资商朝着副将行礼,“我等知晓。”
有一人询问道:“不过,这采访是什么?”
“采访是……。”副将刚想解释,可话到嘴边,也不知采访是什么。
她看向欧阳春,“先生,这采访是何?”
欧阳春笑了笑,而后对一众投资商说道:“我是小说家欧阳春,幸运的被王妃任命为小报记者。所谓的采访,就是询问你们一些有关于与大小月氏作战的事情。然后在小报上刊登出来。”
似乎担心这些人不明白小报是什么。
欧阳春又解释道:“尔等知晓小报吧。”
这些人岂会不知道。
她们不仅知晓小报,还知晓这次是露脸的机会。
只要在小报上,刊登有关于她们投资的千人队的战场表现。
不仅能在整个大秦露脸。
运气好,还能打响自家商行的旗号。
投资商们纷纷围了上去。
吵吵嚷嚷的,开始说起自家投资的千人队在战场中的光辉战绩。
欧阳春不厌其烦的将这些人的话,记录下来。
打算回去便挑选一些重要的信息,交由王妃过目。
大致采访了一下投资商,欧阳春又对副将说道:“这军中可有表现出色的士卒?我想顺便再采访一些士卒。”
“没问题。”副将应承下来,打算去找那些千人将问问。
就在此时,巴氏商行的投资商走了过来,“先生可是要采访士卒?”
“没错。”
见巴氏商行投资商过来,副将眉头一皱,“你过来凑什么热闹?”
“嘿嘿,我倒是能帮到先生。我巴氏商行的千人队中,就有一名士卒,虽然年轻,但作战时颇为勇猛。之前与大,小月氏战斗时,身中数箭,依旧嗷嗷叫的冲上去,砍下了五,六个蛮夷头颅。并且哪怕身上有伤,也依旧带头冲锋。”
这么一说,欧阳春来了兴趣,“此人是谁?”
人群中突然有声音响起,“张老六,你指的该不会是稚吧?”
一说起稚,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副将也开口道:“我貌似知道这个人。”
欧阳春更加好奇,“此人很武勇吗?”
“论武艺,这人倒是不怎样,在军中也不出色。但论勇,绝对是军中翘楚。”
“能否领我去见上一见。”
张老六立刻凑到跟前,“先生,我领你去见她。”
在张老六的带领下,欧阳春朝着士卒们走去。
“先生,你到时候可要在小报上给巴氏商行多美言几句。我家主人很是崇拜王妃。”
欧阳春含含糊糊的说道:“我只负责记录,至于能否刊登在小报上,还得看王妃的意思。”
“嘿嘿,记录就成,记录就成。”
询问了篝火旁的士卒,最终在一处帐篷后面,找到了稚。
稚浑身裹着渗血的白布,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
在她的视线里,明月中倒映出一幅景象。
她拉着大黄牛,在田里耕作。
已经冻死的妹妹,则在一旁无忧无虑的捉着蚂蚱。
画面中的妹妹与自己,都洋溢着幸福与充实的笑容。
可突然间。
那名满嘴鲜血,追杀她们的大月氏族勇士出现。
用狰狞笑容,俯视着稚。
如同梦魇的般夺走了妹妹的生命。
夺走了她的一切。
稚闭上双眼。
而那副不屑又带着嘲讽的笑容,依旧浮现在她的眼前。
那张笑容,已经成了稚挥之不去的噩梦。
哪怕她已经砍下了那名大月氏勇士的头颅。
哪怕她已经在战场上表现的足够勇武。
可在那张笑容下,依旧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胆小,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死在眼前的无能之辈。
稚睁开双眼,拿起一旁的酒水,倒在自己的身上。
酒液带来的灼烧感,驱走了恐惧,也驱走了幻想。
哪怕疼的满头冷汗,稚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因为只有疼痛,才能让稚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只有疼痛才能让她支离破碎的内心,不再麻木。
“稚!”
张老六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稚头也没回。
对于一个不畏惧死亡的人而言,所谓的权势根本就是笑话。
她压根就不需要和其他士卒一样,为了更好的装备,去讨好这些投资商人。
因为哪怕没有任何装备,哪怕只有她一个人。
面对大,小月氏的族群时,她也会无所畏惧的发起冲锋。
死亡,对于稚而言,或许是一种解脱。
见稚不搭理,张老六讪笑着对欧阳春说道:“先生勿要责怪,稚就这样。”
她跑到稚的身边,乐呵呵道:“稚,你的富贵来了!”
张老六手指欧阳春,“这位是小报的先生。你应该不知道什么是小报,那可是咸阳城的新鲜玩意。只要先生将你的名字写在小报上,整个咸阳,不,应该是整个天下都能知晓你。也许王妃与公子会亲自召见你也不一定。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将先生领来找你,听你讲述英勇事迹。你可别忘了多提几次巴氏商行啊。”
稚还是没有反应。
张老六气了一下,但很快便消了气。
她对稚说道:“只要你愿意把你的事,讲给先生听。我就想办法给你搞一套铁甲军装备。让你能杀更多的蛮夷。”
听到这话,稚才抬起头。
视线从张老六身上,过渡到欧阳春身上,“你想知道些什么?”
欧阳春一笑,坐到地上,“什么都想知道。”
“你们聊,你们聊。我去给你们拿些酒肉来。”
张老六给了稚几个眼神暗示,便笑呵呵的离开。
稚喃喃自语,“我感觉,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杀人,再杀人。被别人杀,或者杀别人。”
对于自己有什么英勇之事,稚还真不知晓。
她已经麻木了。
只知道杀人。
一场战斗下来,只记得鲜红的血液与利刃撕裂肉体的感觉。
她看向欧阳春,“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你叫什么名字?”
“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