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蔚然?”楚擎皱了皱眉:“让他进来。”
片刻后,身穿常服满身晨露的陶蔚然被探马带了进来。
“楚大人。”
陶蔚然施了一礼,随即伸手入怀,拿出了一封信件放在了书案上。
楚擎没有拆开信件,而是靠在了凳子上,望着陶蔚然。
“大人,昨夜章府管家送至下官居住的客栈之中,信中所言,章松陵命下官即日起程至萧县任职,到达萧县后,两日内重开石坊七处,十日内,需采石头百七十…”
“章松陵让你马上去萧县,去了萧县后继续让百姓采石?”
“是。”
楚擎冷笑不已:“你和章松陵,究竟什么关系。”
“下官知道楚大人的意思。”陶蔚然苦笑了一声,指着信件说道:“在您看来,章松陵派人送来信件,直言不讳命下官开采山石,仿佛与下官熟识一般,可大人却不曾想过,下官,不过是个区区观政郎罢了,章松陵是礼部右侍郎,莫说派个管家送去信件,便是寻一只狗叼着信件送到下官面前,下官不依旧要听之任之。”
楚擎神情微缓,点了点头。
原本他是觉得奇怪,如果二人不认识,章松陵怎么会直接派个管家,告诉陶蔚然到了萧县后该怎么怎么办,开采多少石头,如何如何的,令人想不通。
陶蔚然这么一说他才明白。
的确是这样,二人身份天差地别,章松陵不需要认识陶蔚然,观政郎也好,县令也罢,在他眼里,连屁都算不上,我这礼部右侍郎怎么交代的,你就怎么办,不需要认识,不需要问,不需要说,让你办就办,就这么简单,我甚至都不用给你分赃,不用许诺你任何好处。
想通了其中缘故,楚擎这才拆开了信件,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如陶蔚然所说,信件上没有丝毫尊重或者是“沟通”的意思,完全是一副命令的口气,命令陶蔚然到了萧县后不用收拾李木的烂摊子,而是继续摆烂,压迫百姓开山采石,非但如此,因为李木伏法,京中工料供应不上,这次要的石料比以往更多,这也就是说,需要以更高压的手段来压迫百姓采石。
“章松陵,是真不怕死啊。”楚擎冷笑连连:“李家还没受审,他竟然敢接着摆烂。”
陶蔚然看了眼楚擎的脸色,开口问道:“这也是下官不解之处,下官斗胆,敢问章松陵,胆子为何这么大?”
陶蔚然想不通的地方也在这,李木欺压百姓,刚被抓进去,章松陵以前明显和李木相交有牵连,按理来说应该是对萧县避之不及才对,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敢继续索要石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章松陵有恃无恐。
“自然是有靠山的。”楚擎望向陶蔚然,轻笑道:“靠山,在宫中。”
陶蔚然恍然大悟,可脸上并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模样。
楚擎奇怪的问道:“你不怕?”
“昨日下官便猜测出一二了,李家之事,是天子亲自交代下来的御案,章松陵敢如此行事,定是有靠山,这靠山,八成就在宫中,不会是天子,因为若是天子,天子便不会龙颜震怒彻查李家,那么想来,是其他宫中贵人…”
说到这里,陶蔚然以一种平淡但是却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太上皇,或是宫中妃子。”
楚擎凝望着陶蔚然,面色莫名。
陶蔚然猜对了,至少猜对了一半。
“那你还敢上我的贼船,你不怕?”
“下官不怕。”
“为什么?”
“因为楚大人不怕。”
楚擎先是一愣,紧接着真心实意的说道:“你还真是个人才。”
是的,陶蔚然不怕,因为楚擎不怕。
楚擎既然知道章松陵的靠山在宫中,还敢拉拢他一起干章松陵,肯定也是有恃无恐。
陶蔚然很大胆,走上前,给楚擎倒了杯茶,脸上终于露出了不同寻常的神色,有些期待,有些激动。
“楚大人,您吩咐吧,让下官怎么整死…怎么对付章松陵。”
楚擎笑容一滞,他刚刚分明从陶蔚然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异样的情绪,像是…急不可耐?
楚擎也不确定,直到此时,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叫陶蔚然的家伙。
不过有一件事楚擎可以确定,这出自东海陶家的观政郎,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陶蔚然,本官…”楚擎站起身,直视陶蔚然双眼:“本官能信得过你吗?”
陶蔚然微微一笑:“信不过。”
楚擎:“…”
“可千骑营探马,想天衣无缝的杀掉一个新上任的县令,应该,不难吧。”
顿了顿,陶蔚然继续道:“所以,楚大人即便信不过,也可差使下官,这世间,哪有人不怕死呢,下官也是,您说呢,楚大人。”
“哈哈哈哈,好,去萧县赴任吧。”楚擎回头看向福三:“回府中将我爹藏在床下的包袱找出来,取出三万贯银票,让陶蔚然带去萧县。”
陶蔚然面露诧异,随即苦笑道:“要是为了三万贯,那下官可就不怕死了。”
楚擎再次发出爆笑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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