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西门桥上，陈宝祥看着桥下的流水，顿时觉得头脑有些清醒。
济南人最终都应该像泉水一样，心地纯良，目光冷静，看得清乱局，能够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就算不相信朱俊，这场戏也得演下去，不然的话，日本军部那边，他们就会一无所得，俄国人刺杀藤野一郎的计划也无法进行下去。
他要让安娜化妆进去，至于结局如何，由俄国人自己承担。
又走了一阵，他觉得浑身发软，就像掉了魂一样，找个墙角坐下来，晒着太阳，闭上眼睛，半睡半醒。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个人站在面前，影子落在他身上。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竟然是修夫人。
“陈老板，大青衣告诉我，你这边出现了问题，到底是怎么了？”
修夫人弯腰搀扶，陈宝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有件事，我刚才去日本军部，送藤野一郎，他喝醉了，我把他送到三楼，就在朱俊住的隔壁。我看到了朱俊，他房间里挂着女人的衣服，见到我，他很慌乱，一直把我推着向外走，还告诉我什么都不要说，告诉俄国人回去等命令。我怀疑，他已经成了真正的汉奸，我们过去做的事情全都错了……”
陈宝祥立刻把自己看到的全都说了一遍，刚才在西门桥上，他本来想绕道去正觉寺街，身体太困乏了，走到这边，就已经走不动，幸好修夫人来了，简直是救命稻草。
“陈老板，根本不要管他，这件事情本来就跟你无关，他们要刺杀藤野一郎，还要从日本人那里偷情报，都是共产国际的事。”
陈宝祥辩解：“我在他房间里看到墙上挂着女人的和服，正常的好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跟日本女人搞在一起？”
到现在，陈宝强都觉得那件和服十分刺眼，假如朱俊仇恨日本人，就不可能接受日本女人，这是最根本的道理。
修夫人叹了口气：“陈老板，你忘了，朱俊是超级间谍，不知道为多少家江湖势力服务，他可以是真正的汉奸狗腿子，也可以是共产国际的间谍，甚至可以是德国和美国的双料间谍。总之，你不可能用常人的眼光来看待一个间谍，不管他做了什么，那都是一种伪装。只有装的像日本汉奸狗腿子，才能被他们接受。”
陈宝祥用力甩了甩头，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又糊涂了。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就是想不通，朱俊已经投靠了日本鬼子，当然得做出所有投降者的事情，吃喝玩乐，无所不沾，本来就追求的是这些，如果不做，日本鬼子就会怀疑，为什么投降。
修夫人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但陈宝香心里就像插了一根针，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又好像吃了一只没洗干净的蛤蜊，满嘴都是沙子，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陈老板，现在就回去，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你现在脑子不清醒，做任何事情都会出错，先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
这就是修夫人对他的忠告，唯有如此，才能保证不出错，如果像陈宝祥这样，在街上乱走乱窜，被日本暗探抓住，恐怕就要坏事。
修夫人陪着陈宝祥，进了芙蓉街，在路上又遇到顾兰春。
他们没有走到一起去说话，而是远远地点了点头，各自行事。
在这种地方，一旦有出格的行为，都会被日本暗探盯上，那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