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卡洛斯立刻对准门缝观察,接着报告:“东厢房里有人摔了茶杯,还有哭闹声,应该是那个女人脾气发作,别人都劝阻不了。她在说话,反反复复只有一句,就是我要报仇。”
安娜微笑着点点头:“看起来发生重要的事,我们的线人送来情报的时候,让他们调查,围绕朝鲜王宫,到底发生什么事?是不是流亡中的国王或者王宫里的什么人,被日本鬼子杀了,才导致这个女人情绪失控。”
陈宝祥知道孕妇的一些事,但他不会告诉安娜,事到如今,安娜不再是他的朋友,而是变成敌人,所以,他宁愿这些事情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
“陈老板,我刚才看到你眉毛一动一动,肯定知道这个女人的底细,但你不说,我们也不会勉强,只能这样,让你送这瓶酒过去,我们自己打探,怎么样?”
安娜咄咄逼人,陈宝祥无奈的叹气:“二位,我真的不想得罪朝鲜人,你们杀我全家,如果得罪了朝鲜人,他们在济南出了事,又是朋友托我安排的住处,那我全家肯定还是死了。算了吧,你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都跟我无关,反正他们就在东厢房,你们直接过去,当面谈,岂不是痛快?”
安娜笑了笑,低下了头,看起来,他们不会硬碰硬,跟对方决战,同时他们也怕引来日本鬼子,最后出现大问题,被日本鬼子把这个院子里连窝端了,谁也跑不了,那就成了笑话。
“陈老板,还是算了吧,我们言归于好,我为此前对你的鲁莽行为道歉。现在我们还是朋友,朋友请你帮忙,你总不会拒绝吧?”
安娜换上了笑脸,陈宝祥再也不可能相信对方,从安娜身上,他能深刻领会到,一个间谍到底是怎样工作的?
总之,普通人面对间谍,除了少说少做、少开口,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对方太强大了,每一句话都是陷阱,每做一件事都是连环套,老百姓防不胜防。
卡洛斯有些泄气:“安娜小姐,如果我们搞定了流亡中的朝鲜王宫,砍去他们一只手臂,回到莫斯科肯定受到嘉奖,对不对?”
安娜一声冷笑:“真是愚蠢!杀了他们有什么用?砍掉一根手臂,不如直接掐住他们的脖子,我们立下大功,才有可能晋升,北方混乱,正好能够借机上位,难道你想一辈子做间谍,在刀枪丛中干一辈子?”
卡洛斯满脸堆笑:“那当然不是,我也希望立大功,可是安娜小姐,我们就两个人,怎么对付这七个人?到底怎样才能立大功?就算抓住他们,也不可能迅速离开济南城,日本鬼子把外面都封锁了,哪条路都出不去。”
安娜淡定地再次开口:“根本不用带他们离开,就住在济南,每一周换个地方,做到狡兔三窟,乃至三十窟。日本鬼子抓不住我们,济南本地人也不知道我们干什么,而我们向外发出电报,让天下都知道,流亡中的朝鲜王宫就在我们手上。更重要的是,他们能够提供定海神针的消息,你说,这种信息传出去,咱们的身价是不是就会超过俄罗斯的顶级间谍?莫斯科那边还不得对我们毕恭毕敬,奉为大国师?”
这大概就是安娜的唯一理想,一旦成为大国师,就会名垂千古,跟俄罗斯每一代的国王一样,永远留在历史当中,她极度爱慕虚荣,不管想什么办法,都想达到自己的目的。
陈宝祥觉得头大,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也没有意识到会出现这种状况。
原先以为,把胶卷送给安娜就会得到嘉赏,最起码双方也能展开新的合作,现在一切都晚了,俄国人得陇望蜀,不管他做什么,都无法让大家的关系再回到从前。
“卡洛斯,想办法盯紧他们,不管那个女的说什么,都要记下来,我已经做出最好的判断,那就是国家一级功勋奖章,你一枚,我一枚,回到莫斯科连升三级,晋升为管理层,你觉得怎么样?”
卡洛斯哈哈大笑:“那就太好了,跟着安娜小姐,的确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陈宝祥听不懂两个人之间的权利交换,他只觉得,自己应该帮助朝鲜人,而不是俄国人,这两个俄国人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本来面目,虽然他们能够代表共产国际,但实际上,每一个人的手段拙劣之极。
“陈老板,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勉强,现在你就可以走了。”
陈宝祥吃了一惊,他的确想走,但就这样,对方把他放走,那也真是奇怪。
“安娜小姐,你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不是,我就真的走了。”
安娜点头:“陈老板,我说了,就让我们回到以前的关系,仍然是朋友,永远是朋友。”
陈宝祥离开了刘家的小院,他并不担心双方会不会起冲突,反正人在江湖,胜者为王。
韩朝鲜人有七个,俄罗斯人只有两个,实力对比悬殊,想必安娜和卡洛斯也不会轻举妄动,更不会给小院带来灭顶之灾。
刚刚走出指挥巷,对面苗家巷里出来四个日本暗探,全都穿着短衫,戴着礼帽,手里拎着短枪。
带头的那个伸手一指陈宝祥:“给我站住,干什么的?良民证拿出来。”
陈宝祥老老实实掏出良民证递过去,应付这种检查,次数太多,他已经习惯。
带头人翻了翻良民证,又上下打量陈宝祥。
“你不住在这里,跑这里干什么?陈家米饭铺在南边,对不对?”
陈宝祥点头,一五一十的解释:“我过来找东西,原先送饭的时候,丢了钱袋子。我就是陈家米饭铺的,我叫陈宝祥,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都是熟人,你们走到县后街,就能看到我家的店铺了。”
他说的都是实情,四个暗探看不出破绽,只能准备放他走。
带头的又问:“你从哪个院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