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那个年轻人站在窗口,一言不发向下张望。
陈宝祥笑着追问:“你的这位朋友,受日本鬼子重视,恐怕要长期留在济南,避避风头再说,根本不可能现在就往西去,你大概也知道这种情况。”
崔老板笑眯眯地点头:“没错,日本鬼子嚣张,跟他们抢路没有什么好处,还是等一阵吧。只不过,济南城里太复杂,各种江湖势力盘根错节,如果没有知根知底的朋友,很容易陷入危机,所以我来求陈老板仗义出手,给我朋友一条路走。江湖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陈老板肯帮这个忙,以后在济南,我就只认你这个朋友,将来合作,源远流长。”
这老板一看就是个老江湖,这些套话说出来沉稳、自然,让陈宝祥不得不答应。
更何况,还有二十根金条,对方出手如此大方,普通江湖人根本做不到。
陈宝祥没有多问对方的身份,既然是送孕妇到西边去的,不是八方面军,就是朝鲜人的秘密武装力量。
“崔老板,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恐怕短时间解决不了。”
崔老板喝茶,然后笑着说:“我知道陈老板有很多办法,也有很多门路,能够藏得下别人,就能藏得下我这位朋友。指挥巷那边怎么样?如果陈老板肯给开一间房,我的人保证不会影响大家,所有人相安无事,你也能够赚一笔钱,而我面对朋友的时候,面子上过得去。如果你同意,我们现在就成交,不用啰里啰嗦了,假如只是因为钱的问题,价格好说。”
陈宝祥惊讶,对方直接把真相说出来,看来传文把两个俄国人转移到指挥巷,崔老板他们知道的清清楚楚,这些人监视陈家米饭铺,只怕不是一天两天。
“崔老板,果然快人快语,二十根金条足以买一个人的命,但我还想敲定一下,你这位朋友,不会給我引来麻烦,对不对?他做事也不会像你一样咄咄逼人,强买强卖。”
陈宝祥话里有话,软中带硬,他必须让这位崔老板知道,指挥巷那边有地方可以藏人,但到底他接受不接受这笔生意,还在模棱两可之中。
崔老板微笑:“都是江湖人,都懂江湖事,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那位朋友非常自律,走到任何地方都不给别人添麻烦。这一次是我主动揽一下这件事,否则,他就算被鬼子抓住,也不会牵连朋友,现在有陈老板出手,那就更好了。我的人会在指挥巷附近埋伏,如果日本暗探敢跟着来,就是一个死。”
陈宝祥放下心来,对方做事干净利索,只要认准了,毫不犹豫去做,很符合自己的脾气。
再说,把那个孕妇安排到指挥巷刘家宅院,双方目标一致,也看得清清楚楚,只有在那里,才能藏得下非法人物。
陈宝祥并不急于答应,别人求他的事情慢慢来,不着急。
茶楼的小伙计进来,送了一壶茉莉茶,还有四碟点心,等伙计出去,崔老板就说:“陈老板,如果你答应,今天就交接完毕,让我朋友住下来,到什么时候,日本鬼子的天罗地网放松了,立刻就走,不会给你惹麻烦。这件事如果被日本鬼子发现,我们也会自己承担,不会吐露你半个字。”
陈宝祥不再犹豫,点头答应。
崔老板果然是办事利索,立刻跟那个年轻人说:“你去通知他们,一点之前到达指挥巷,我和陈老板马上过去,不会耽误他们住下。跟所有人说,陈老板是朋友,刘家也是朋友,大家不要拘束,但低调行事,不要惹来鬼子。这一次我们的目标是隐藏,不是杀人。”
年轻人匆匆下楼,崔老板就松了口气:“早就知道陈老板快人快语,对待江湖朋友,犹如昔日水泊梁山宋江宋公明一样,随时随地,就像一阵及时雨,这一次你帮了我朋友大忙,莫齿难忘。”
陈宝祥绝对不是为了二十根金条,只要找到孕妇,那个复杂的连环套就可以解开,鬼子就像飞蛾扑火一样往里冲,设置好口袋阵,让鬼子钻进来,全部消灭。
这才是他的想法,他不想挣钱,多余的钱可以捐给八方面军,让他们买粮食、买枪械。
重要的是,他必须亲手解开这个扣,从益都县到济南,发生了那么多事,很多都是围绕着黄金和孕妇,日本鬼子枫林火山部队又布下那么复杂的局,竟然派出一对双胞胎孕妇潜入太行山,这就证明,孕妇之争就是连环套的胜负之争,。
为了修夫人,他应该这样做。
“陈老板,我知道你是守口如瓶的人,现在济南形势犬牙交错,大家做事都很小心,所以也不会因为仨瓜俩枣就把朋友出卖了。日本鬼子出的赏金虽高,但我们看到,却拿不到,你也应该知道,日本鬼子简直不是人,他们不懂得中国人的仁义礼智信,就好像疯狗一样,谁也不知道,他想舔你,还是咬你。所以,我们丑话说在前头,陈老,板,我给你二十根金条,别人就算给你两百根,也不要出卖我朋友,不然,你就麻烦了。”
陈宝祥并不因为对方说话难听而生气,毕竟这是江湖所有的规矩,通行天下,全都赞同,如果大家都把丑话说在前头,先小人、后君子,那事情就容易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