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觉得日本军部那件,事还有很多借用之处,俄国人交谈的时候我听了几句,大概意思是,你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没有任何索取,完全是白白奉献,他们觉得你很奇怪,也很愚蠢。”
陈宝祥苦笑起来,这倒是实话,他帮助朱俊传递情报,从来没有追求报酬,连一个大洋都不要。
这就是济南人的本色,只要杀鬼子,就是济南人的同道中人,英雄不问出处,谁杀的鬼子多——就是真英雄。
传文跃跃欲试:“爹,明天你去日军总部,一定记得把那里的情况查看清楚,现在江湖势力人人对此非常看中,我们知道任何情况都能转化成钱。现在是具老板求着咱们,可能过几天还有其他人,日本鬼子猖狂了那么久,早就应该歇菜了,所有江湖势力一起行动,先把日本鬼子的济南军部灭了再说。我听两个俄国人交谈,他们想炸掉那座小楼,几乎是志在必得。”
原来,俄国人交谈,肯定是使用俄语,但他们说到一些济南的地名,只能转成汉语,传文心细,一边听着两个人交谈,一边把所有事情连接起来,很快就弄清楚他们说什么。
陈宝祥想到朱俊,就觉得对方实在是伟大,为了炸毁军部的小楼,连自己的生死都顾不得,愿意跟细菌专家藤野一郎同归于尽,哪怕是从此以后烟消云散,在历史上不会留下名字,他也甘心情愿。
这些超级间谍早就超脱了普通人的想法,陈宝祥看不清人家追求的方向,只觉得他们就像历史上那些民族英雄一样,为了国家大业,置个人生死于不顾,岳无不当年精忠报国,率领手下岳家军抗击金兵,保卫南宋,那才是济南好汉学习的榜样,铁公祠这边也同样是英雄楷模。
陈宝祥想了很多,越来越觉得,自己的一生过得渺小而安静,虽然是水泊梁山的后代,却从来没有做出什么傲人的成绩,这一次他把这种遗憾传递给两个儿子,希望他们一文一武,为济南的未来大显身手。
“传文,你照顾好那两个俄国人,如果有日本人盯上,就及时甩开,把他们引到这里来,俄国人在济南一定能发挥重大作用,毕竟他们代表的是共产国际的最高间谍水平。”
陈宝祥越来越觉得,只有联手才能破敌,如果济南的英雄好汉还是想凭着自己的力量驱逐日本鬼子,那就是痴心妄想。
“这两个俄国人非常聪明,也非常狡猾,他们根本不相信我,哪怕我是你儿子,他们也觉得,在济南只相信自己的战友,绝不相信中国人。我从他们的谈话中也知道,两个人完成任务之后,有可能杀人灭口。”
陈宝祥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他想起了宏济堂的那个伙计,当时如果没有传武,恐怕他就横尸街头了。
“传文,那就更应该看好他们,绝对不能出现这种意外状况,把刘家也坑害了。”
传文郑重的点头,掀开长袍,露出腰带上的一个刀鞘,里面是一把半尺长的匕首:“爹,以前你让传武练武,不让我碰这些刀枪,其实我一直跟他在一起练刀,虽然不能破阵杀敌,自保已经足够。可惜,咱们在济南没有条件练枪,不然,我也可以像修夫人那样,成为江湖高手。”
陈宝祥有些奇怪,修复人和传武交手,传文并不在场,不知道儿子怎么了解当时的情况?
传文笑着说:“那天晚上传武回来就跟我说了,他说,修夫人绝对不是,烟花柳巷里那些靠着姿色勾引男人的笨女人,而是巾帼英雄,就算你看上她,她也看不上你,过去娘以为你跟人家在外面金屋藏娇,过上小日子,在传武看来,没有一个人能配上修夫人。”
陈宝祥愣住,这才知道,在普通人眼中,自己跟修夫人一个地上,一个天,上一个是癞蛤蟆,一个是白天鹅,自己儿子说的话准确可信,让他更加惭愧。
“胡说八道,我跟修夫人本来就是朋友,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传武肯定是误会了。”
他觉得自己脸上发烧,在传文面前非常尴尬。
同时他又有些失望,自己的确是个小买卖人,过去没能建功立业,也没能创造多少名气和财富,没有一点能配得上修夫人,人家是太行山来的巾帼英雄,能文能武,长得漂亮,仿佛天上的仙女,就连传武都明白修夫人的独特之处。
他觉得自己的情绪直接跌进了冰窟窿,又叮嘱了传文几句,就让儿子回去睡觉。
他一个人坐在桌边,想了又想,忽然苦笑着在自己头上锤了几下:“陈宝祥啊陈宝祥,你到底在想什么?人家修夫人高高在上,你就是地上的癞蛤蟆,跑前跑后,殷勤伺候,到最后也没有什么名分,黯然收场。还是不要多想了,帮助修夫人完成任务,然后全身而退,人生也就只能这样了,至于修夫人做的承诺,人家只是谦虚客气几句,不要当真。”
一瞬间,他就觉得,好像三九天,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过去所有的热情和信心突然间烟消云散,把眼前的一切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只能帮助修夫人,就好像那个伙计跟随着具老板,双方差着一个台阶,永远都迈不上去。
不知不觉,他自己坐到凌晨三点,屁股坐的发麻,却浑然不觉。
他把跟修夫人认识以来,所有的细节,全都理顺了一遍,越来越发现,他可以仰慕修夫人,但修夫人不会对他有任何回报。
既然如此,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没有结果。
他站起来,觉得腰酸背痛,这才明白,自己年龄早就过了不惑之年,四十不惑,就再也不能像年轻人那样,见到美人就仰慕追随,而是有自己的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