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找梁正,他给我一份药方,回去之后似乎有些不妥,我来问问他。”
年轻大夫摇头:“日本鬼子正在找他问话,你现在进去就是自投罗网,如果有什么东西让我转交,你就没必要进去了。陈老板,具老板吩咐过,跟你的一切交往都已经翻过一页,任何人不能在宏济堂提你的名字,如果你进去,所有谎话就都穿帮了,我劝你赶紧走,有事可以让我代为传话。”
陈宝祥刚刚听了修夫人的嘱咐,就遇到这种事,当然内心十分警觉,不会把信封拿出来,如果放在从前,他就会误以为对方说的是真的,把东西交给年轻大夫也是一样。
事情就是这么巧,他刚刚听了修夫人的话,就遇到有人拦截,现在他无法分辨真假,只好抱拳拱手:“多谢指点,那我就不进去了,明天再来,如果你看见梁正就告诉他一声,上次给我的药方实在是有问题,让他到米饭铺找我也行。”
陈宝祥没有着急,拱手告辞,他没有流露出任何怀疑,那个年轻大夫也很谨慎,表面看起来双方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
陈宝祥绕了一圈,到了宏济堂的后门,正好有个老大夫出来,他走上去打听梁正的消息,对方开了门让他进去,并指明了方向。
陈宝祥悄悄走到西厢房附近,听到梁正的声音,原来他正在跟一位老大夫商量,怎么让具老板增强营养?具老板马上就从北平回来。
老大夫说:“具老板长期奔走于北平和济南之间,气候不同,舟车劳顿,一定要注意保养身体,不然就会得病,变得相当麻烦。宏济堂的股东如果得了病,没治好,那这块牌子就砸了。梁正,你一定留住具老板,让他在济南住一个月,我们几个人帮他开方子调养,你可以问问其他人,他现在的脉象混乱到什么程度,虽然仗着年轻,身体强壮,能够经得起折腾,但也不能太大意,他总是说到了冬天真正歇下来,就可以安心养病,连说了三年,每年冬天他也是如此忙碌……”
梁正连连答应,并且承诺打电话的时候,一定向具老板汇报。
很快,梁正就从西厢房出来,脚步匆匆,走向后门。
陈宝祥闪出来,叫住了梁正。
他把那个信封交给对方,然后说:“刚才我来找你,在前门被一位年轻大夫挡住,他说院子里有日本鬼子,但现在一个都没有,他想让我把东西交给他,由他转交,幸好没听他的。”
梁正想了想,描述那个年轻大夫的长相:“是不是稍微有点尖嘴猴腮,脸色很白,眼睛里面布满血丝,同时,这个人说话还有河南口音?”
陈宝祥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他一直让我不能直接进来,有东西让他转交就行,不然,让日本鬼子看到就麻烦了。”
梁正轻轻的跺了跺脚,咬牙切齿:“这个家伙看来是活腻了,只要我有客人,他就问东问西,恨不得插上一脚……我听说他跟八大公馆有联系,人家多次拿钱请他出门看病,是不是被他们收买了,留在宏济堂当奸细?”
陈宝祥也说起修夫人叮嘱的话,宏济堂树大招风,日本鬼子肯定往这里安插内线。
梁正眼中露出杀气:“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日本鬼子敢盯上宏济堂,就是找死!我早就觉得药店里不安宁,背后总是有双眼睛贼溜溜盯着,原来是这家伙。你放心吧,我让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真正有先见之明的是修夫人,她能预料到宏济堂里面有奸细,并且给出了处理方式,让陈宝祥提前规避风险。
陈宝祥走出宏济堂的后门,梁正送他出来,左右观察:“陈老板,以后有事我会去米饭铺找你,不再上正觉寺街,如果方便,宏济堂这边也可以从你的米饭铺买东西,到时我们之间的接触就很自然了。但你记住,我们属于南方军,等到这件事结束,就不会跟八方面军有任何合作,你千万不要把我们混为一谈。”
陈宝祥感叹,梁正果然聪明,他就是怕以后说不清楚,才会提前反复强调。
陈宝祥抱拳拱手:“大家都是中国人,联手抗日也属正常,如果具老板是这样安排的,那我就在八大公馆事件结束之后,绝对不会主动打扰。”
两个人在门口分手,陈宝祥往回走,内心有些失落,看起来南方军的所有人始终认为,自己是国家正统,不愿意跟其他的抗日武装交往。
就等于是,古代高官贵族不愿意跟平民做朋友一样,如果南方军一直保持着这种态度,在抗日战斗过程中,双方始终存在距离,不可能成为朋友,也不可能同生死、共进退。
陈宝祥想到从前的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这一百零八人情同手足,即便是从前的高官也不会看不起平民,只有那样一百零八个人,团结的像一个人,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如今南方军这样的态度,既瞧不起其他的抗日武装,又瞧不起老百姓,高高在上,固步自封,到任何时候都不可能取得全面胜利。
陈宝祥在自己额头上轻轻敲了敲,自言自语:“这些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个老百姓,南方军在济南这样做,肯定会遭遇失败,就好像具老板躲在宏济堂的内宅书房,整天只考虑自己的计划,不看外面的情况,哪像修夫人这样,融会贯通,纵横决断,身在济南,眼观山东,全省只有这样才能取得最终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