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过了两天,陈宝祥就意识到,真正的济南危机,就在暗自发生之中,而冯爷在很多时候,并非真正帮助他,却添加了更多麻烦。
在陈宝祥眼里,如果没有人崛起,那就任由日本鬼子欺凌,最终陷入绝对的亡国奴状态,实在是一种巨大的悲剧。
陈家米饭铺的生意依旧要进行,只是就连柳月娥的情绪也受到了绝对的影响,任何事情都变得毫无兴趣。
泺源公馆暂时宣告沉默,也是因为日寇的军部没有发出命令,日本鬼子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满城乱转,却什么都做不了。、
“当家的,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
柳月娥虽然满腹心事,却不知道怎么表达。
陈宝祥明白,这种黑云压城的状态,让每一个济南人,都觉得暗无天日。
“秀儿她娘,别管了,好好干活,什么都别管了。”
陈宝祥深深沉默,因为铭新池那边,也是同样的状态。
冯爷做的事情,让每个人都不服气,但是,只有这样的人,才吃得开,赚到钱。
“当家的,我总觉得,要出大事情,我们还是还是躲躲吧?”
柳月娥能说出这种话,让陈宝祥觉得憋气。
“躲躲?躲什么?咱是济南人,这是咱的家!”
陈宝祥嘴上不怕,但是内心也七上八下。
日本军部那边,水牢可怖,什么人进去,都会脱一层皮才能出来。上一次,张传杰侥幸活着出来,是陈宝祥用三十两黄金换来的,如果没有金子,也就没有张传杰的活路了。
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陈宝祥来见冯爷。
铭新池的生意仍然一样,很多到这里来的人,照样喜气洋洋,似乎目前济南城的模样,跟他们无关。
陈宝祥进了铭新池,顿时觉得,心里热烘烘的,说不出的烦躁。
在冯爷的办公室里,他不得不拿起了蒲扇。
“老陈,热不热?呵呵呵呵,我就知道你沉不住气了。如果你想赶紧解决张传杰的事,那就必须”
冯爷舔了舔油光光的嘴唇,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做了个点钱的动作。
他一向如此,什么事情都没开始之前,就得谈钱。
“冯爷,三十两黄金已经给你了,还要什么呢?”
“老陈,你他妈的没明白吗?救人是三十两黄金,送人呢?还有交人呢?不都要钱?不都是在日本鬼子的掌控之下?我们都明白,这是日本鬼子的天下,哪个环节弄不好,最后都要完蛋,大家一起完蛋,对不对?”
陈宝祥忍着气,当时谈好了,三十两黄金,就全都包括,必须把张传杰活着交给他们,送到陈家米饭铺去。
“冯爷,不要出尔反尔,行不行?你现在这样弄,我们我们都是老济南人,都得讲个规矩都得”
冯爷笑着摇头:“老陈,这是江湖规矩,我的兄弟们不能破坏了规矩,也不能白干活,对不对?你如果觉得不值钱,张传杰的命不值钱,我兄弟们的命不值钱,那就别管了,张传杰最后是死是活,全都交给你算了。”
陈宝祥皱眉:“交给我?怎么说?”
“我他妈的交给你一具死尸,行不行?”
陈宝祥彻底明白了,冯爷这样的人,根本没有任何规矩可言,就是黑吃黑,能赚多少是多少。
“冯爷,八方面军那边,你可交代不了!”
冯爷哈哈大笑:“说什么呢?说什么呢老陈?我他妈的怕八方面军吗?我怕过谁?铭新池是济南第一,也是华北第一池,我在这里,谁敢唠唠叨叨?你说八方面军厉害,让他们来找我,尽管来找我!”
陈宝祥无奈,他动不了冯爷,就是因为,他是买卖人,就知道出力气干活赚钱,而冯爷却是江湖人。
“好吧,好吧。”
他端起茶碗,无奈摇头。
如果他不能完成此事,还得交给修夫人和大人物。
冯爷虽然叫嚣,不怕八方面军,但是,等到大人物真正来到铭新池,想必冯爷就认怂了。
他离开铭新池,去正觉寺街小院。
看到他,修夫人就明白出了大问题。
等到陈宝祥讲完,修夫人淡定地笑了:“江湖上黑吃黑很正常,不过,这件事冯爷过分了。你等着,我找他。”
陈宝祥知道,大人物仍然躲在米饭铺柴房,不敢有丝毫动作。所以,此刻修夫人出去,也不可能跟冯爷正面对抗。
“你去找他,有用吗?”
修夫人一笑:“当然有用,他最怕什么?”
陈宝祥猜不到,修夫人解释:“铭新池号称是华北第一池,北平和沪上的生意人很多,他们来到济南,就是给冯爷送钱,对不对?只要坏了他的名声,坏了铭新池的名声,所有生意就没有了。”
陈宝祥点点头:“可是,可是”
同为济南人,如果祸害冯爷,他又不好意思。
“陈老板,如果你不做,冯爷永远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修夫人的话,斩钉截铁,十分决绝。
“可是,修夫人,我们毕竟都是济南人,毕竟毕竟都是要在街面上混的人,咱们还得继续混下去,继续过日子,继续做朋友”
修夫人摇头,对陈宝祥十分无奈。
按照陈宝祥的性格,真的没办法决定这件事。
他如果对冯爷下死手,一定会促成济南江湖的大混战,最终让日本鬼子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