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注意到长公主的表情变化,就像没有人知道她来文路书院学习的目的一样。
在整个东海域,圣师的一言一行影响了将近三代人的心性,警世箴言更是如教义一般贯彻学子们的整个学习过程。
就连东海朝堂之内,也在大行不争之道,上到皇亲国戚,下到衮衮诸公,都在苦苦钻研这八字箴言,每每有所收获,必定会从中获取难以想象的好处。
就连一些朝堂大公都能够从警世箴言中获得才气,实力与日俱增。
那些皇亲国戚甚至皇子皇女,也都在苦读圣贤书的同时,牢记君子不器是为不争这八字箴言。
按理说这是好事,毕竟也没有人去怀疑圣师的警世箴言,这可是天地法则都认可的大道至理,去怀疑这种事情,才是真的有病。
长公主自小聪慧,在一众皇子皇孙中并不出类拔萃,如果不是一次意外的显露,朝堂内的人都不知道长公主竟然有如此高的才情,甚至能够和早已经声名鹊起的天香姑娘不相上下。
她实在是太懂得韬光养晦了,或者说……懂的保护自己。
因为长公主从未从圣师的八字箴言中获得过任何才气,她所修炼而来的境界,都是从古籍圣贤之中自行领悟而来。
腹有诗书气自华,熟读圣贤知道理,古来文人皆如是。
而长公主无法从八字箴言中领悟到才气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可是其中原因,却一直无法对外人说起。
长公主一直觉得君子不器是为不争这句话,好像哪里有问题。
可无论长公主如何熟读圣贤书,如何明道理,就是无法找到问题的所在。
所有每次有人在天香楼参加第三关的考验,长公主都会到来,而且是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来。
有心人能够注意到长公主的所在,却也并没有在意,因为长公主想来对任何知识和人才都是求知若渴的一种心态。
长公主的平易近人以及诗书礼仪,也是天香城的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这次听到天香姑娘竟然邀请一个外来学子共同参加第三关的考验,长公主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来了。
虽然没有报什么希望,可若是能够从中有所领悟,也总归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卡着强。
就连陆守林和城主等人都认为长公主这是在苦苦参悟八字箴言,只有长公主心中存在着一丝丝的希冀,希望有人能够站出来反对这种观点。
尤其是最近这几年,在这种不争名利的八字箴言下,朝堂之内看似其乐融融,却少了一种针锋相对的进取感。
天下之治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个道理长公主一直牢记于心,可……总不能在没有任何把握的情况下站出来反对圣师的警世箴言。
而且以什么理由反驳呢?
让朝堂重新暗潮涌动,你争我夺?
这种情况还不如现在的其乐融融不思进取。
两难之境,是长公主心中的一根刺。
长公主曾经隐晦的和皇父提起过这个问题,皇父回答的是一个欣慰的笑容和一声叹息。
很显然,皇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同样没有找到问题的所在,或者说没有找到完美的解决办法。
而且在长公主心中,还有另外一个想法,或许圣师他老人家建立三关问心,同时迫切的有人完美的通过第三关,心中也早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这是东海域的病症所在,一方面困扰了千万学子乃至朝廷,另一方面,也让圣师他老人家困顿于渡劫期无法飞升成仙。
直到杨开的出现。
一句“太过中庸”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长公主的脑中。
没错,太过中庸,而中庸之道,绝对不应该是年轻人所取的道。
难道……难道他有破关之法?
长公主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呼吸都变得紧促起来。
周围一众人也都从懵逼中反应过来。
陆守林气的一巴掌拍碎了面前的栏杆,哪怕在长公主面前失礼也顾不得许多了,指着杨开说道:“竖子,竖子焉敢!”
城主脸色阴沉,罕见的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深深的陷入沉思之中。
周围一众人却跟陆守林一般无二,暴怒连连。
郑文山哈哈大笑,盯着杨开嘲讽说道:“好一个太过中庸,如此大言不惭之语,竟然也敢脱口而出,他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质疑圣师的道理?”
“就是,圣师千余年岁,吃的盐比他吃的米还要多,如此口出狂言,不怕天打雷劈?”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这个外乡人是真的想要得罪整个东海域。”
一众人怒骂连连,周遭才气涌动近乎狂暴,众多学子明显陷入震怒之中。
如果杨开现在没有在天香楼,而是在外面的话,这些乌泱泱的学子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把他淹死了。
只有长公主死死的盯着杨开,看似平静的面容下,掀起了惊涛骇浪,锦裙袖口中的双手都不自觉的握了起来。
杨开身边,天香姑娘一脸骇然的抬头,张了张嘴,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圣师这话太过中庸了,不适合年轻人……”杨开叹息一声,摇头说道:“毕竟是老了啊,又处于渡劫期的天禁之中,有此想法倒也情有可原。”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陆守林脸都青了。
这时,天香姑娘缓缓站起,脸色变得冷清下来,站在杨开面前寸步不让,缓缓说道:“杨公子是在质疑老师?”
看到这一幕,无数修士纷纷欢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