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份的一天傍晚,宁安下班回家,在报社门口遇见了萧谓中。
“李宁安同志!”
宁安停下脚步,装模作样的想了两秒,说道:“啊!你是那个谁~谁来着?”
萧谓中:“……”
“我叫萧谓中,去年我们在报社见过一面,我欠你一声道歉。”
宁安说道:“这回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讲话不中听的人。”
萧谓中说道:“是我。非常对不起。”
宁安笑道:“算啦,孙编辑已经转达过你的歉意了,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再见。”
“再见。”
萧谓中转过身,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接着向报社走去。他和李同志没有缘分,但还是希望尽可能不要给人留下那么糟糕的印象。去年的他,真的太离谱了。
他今天才知道,李同志的父亲和他的父亲竟然是老相识,遗憾他从未接触过父亲的朋友圈子,对这些事情都一无所知。认识报社的杨总编,也是成昀来这边工作以后的事。
他是今天上午回到家的,母亲一看见他,就开始念叨姚海棠和两个孩子有多乖,说有他们陪着,她心态都年轻了。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说到去年的一场聚会,她说李宁安虽然出身好,但是性格不好,对她不甚尊敬,更不热情,还说汪齐光也是如此,眼里没有长辈,说李汪两家在教育孩子方面不怎么样,还不如姚海棠会教孩子,瞧瞧这两个孩子被她教的多有礼貌。
她还说大家见了姚海棠,都喜欢得很,对她赞不绝口。
他当时听得眼前一黑,问他妈:“您带她去参加聚会了?”
“对啊,海棠刚到咱们家,我和你爸去聚会不带她,那她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们不接受她?会不会觉得我们瞧不起她?我和你爸可不是这样的人。海棠是烈属,你爸爸的老伙计也都是老革命,对她是很关怀和欣赏的。”
萧谓中差点呕出一口血。
关怀和欣赏?
恐怕是不动声色的嘲讽吧?
接下来,就是被排挤出这个圈子。
他本来还奇怪呢,这一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全国有这么大的变动,撤了那么多人,又重新启用了很多人,偏偏他爹还在家里闲着,一点要复出的迹象都没有。
现在,他明白了,他爹拎不清,人家不放心用他。换了他他也不用啊,又不是没别人了,又不是非他不可。
他爹是有点能力,但并非不可替代。
萧谓中心里有一点同情父亲,他看了父亲一眼,发现他除了面带一点无奈之色,就没有什么反应了。
嗐,算了,这不都是自找的吗。
那一刻,萧谓中对父母的期盼彻底终结。
母亲说了那么多话,没有一句问他过得好不好。
他们也从来没带他参加过任何聚会。
他并非嫉妒姚海棠,只是觉得荒谬。
关于姚海棠的事,他临走之前也跟父亲交代过,尽快让她出去,不要总是留在家里。
他跟姚海棠的兄长并无深交,只是普通战友。姚海棠来找他,这本身就有很大的攀附权贵的嫌疑。
至于姚海棠为什么会知道他家地址,这件事倒是没什么疑点,战友之间会互相帮忙拿信什么的。
他的信非常少,每次收到信,战友们都很好奇,信封上还大大咧咧的写着他家在京城的地址,很多战友都知道,只是大部分人不会刻意去记这个。
姚海棠会知道,是她哥哥还活着的时候告诉她的。这一点,是姚海棠亲口说的。
他对姚海棠这个人没有任何好感,甚至非常反感。
所有这些都如实跟他爹汇报过了,他还特意说了,姚海棠是个成年未婚女子,住在他们家是真的不方便。
他爹答应的好好的,结果一年过去了,姚海棠在他家扎根了,扎的还挺深。
合着他这个亲儿子说的话都是白说呗。
“爸,我去年回部队之前不是跟您说过吗,尽快帮姚同志解决生活困难,一年都过去了,这点事您都没办好,您这能力退步了啊。找个房子、找份工作,这么难吗?还是您舍不得出钱帮姚同志买间小屋啊?”
心里严肃认真,开口还是有一点吊儿郎当。
萧博简还没开口,魏雪芳先炸了。
“你什么意思?你一年到头不在家,回来就要闹事!是我要留下海棠的,她和孩子都要留下。”
萧谓中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看着他爸。
萧博简说道:“你妈在家无聊的很,有人陪着她心情会好一点。让他们留下吧。”
萧谓中沉默了一会,说道:“你们高兴就好。”
他没再说什么,接下来的时间里收拾了自己全部的东西,决心要搬出那个家。
母亲依旧在客厅里指责他,姚海棠在旁边安慰她,父亲在那里和稀泥,而他的心里已经无波无澜。
傍晚的时候,他要出门,父亲问他去哪儿,他说去找成昀,晚上就不回来了。
父亲想劝他,被他打断了。父亲那套说辞,他大概能背下来。无非就是母亲是爱他的,只是多年没在一起生活,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让他多体谅,不要和母亲计较。从小把他寄养在农家,不光是他的遗憾,也是他们两口子的遗憾,他没能享受到父母关爱,他们两口子没享受到养儿子的乐趣,母亲一直愧疚不安……
以前他会听,甚至想要尽力配合父母,让他们高兴,但是现在,他真的觉得没意思极了。
母亲生气的说道:“让他走,这个家已经装不下他了。”
他当时就回了一句:“这个家从来都没有装下过我。”
说出这句话,他的心情奇迹般的感觉轻松了不少,再看看父母错愕的表情,他的心情变得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