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听我说,安安自己有主意,她要退婚,还想登报退婚,这事我已经答应了。你也别说你们的战友情什么的,没什么战友情比咱们闺女还重要。”
李明德说道:“我也不是那亲疏不分的人呐。登就登吧,一会我去趟老陈家,当面退婚。安安没事吧?”
郑敏想了想她那价值两根冰棍的感情,又想到闺女对冰棍的挚爱,斩钉截铁的说道:“她伤心欲绝。”
李明德说:“我去看看她。”
【咚咚】
“安安,爸爸下班回来了,可以进来吗?”
宁安火速撸掉最后一口冰,把木棍往枕头底下一塞,又往眼角抹了点水,然后装睡起来。
李明德和郑敏没听到声音,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郑敏看了看宁安眼角的水迹,小声跟李明德说道:“瞧瞧,哭着睡着了。”
李明德摸了摸宁安的脸,凉飕飕的,“冰的。”
郑敏说:“都气凉了。”
李明德:“……”
他又观察了一下周边,发现了她枕头底下露出一个头的木棍,一整个大无语,拉着郑敏走了出去。
“她伤心欲绝?”
“对啊!”
“气凉了?”
“是的。”
“我看她是吃冰棍吃的。”
“孩子气的心里冒火,吃根冰棍怎么了?”
“没怎么。她高兴就好。”
李明德拍了拍脑门,又说道:“没想到思进那孩子竟然是这样的,我看走眼了。”
“幸亏安安没嫁给他。幸亏安安今天给他打了电话,看透了他的真面目,不然,咱们家被蒙在鼓里,以后指不定会怎么样呢。要我说,老陈肯定也不像咱们之前看的那么好。你以后少和他来往。什么战友情,该翻脸的时候照样翻脸。”
李明德:“……”
郑敏说:“你听见了没有?之前反教条的时候,批人的和挨批的,是不是战友?后来那几回,整人的和挨整的,是不是战友?你也别迷信这些战友情了,不然以后被人背后插一刀都不清楚。”
李明德说道:“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有媳妇有孩子,就算为了你们俩,我也会小心谨慎的。”
“这还差不多。”
李明德和郑敏走了以后,宁安就睁开了眼睛。
她这对父母还挺好玩的。
当天晚上,在小杂物间被关了一个下午,一口水都没喝上,嘴唇干燥起皮,整个人都快虚脱了的陈思进、周煜成和蒋笑笑三个人就被反绑着押上了审判台。
台子两侧贴了陈思进和蒋笑笑的大字报,也有周煜成的。
先在公社范围内开个小型批判会,明天再开大会。
这种会议通常会连开好几天。开到大家都皮了为止。
杜正元亲自主持了批判大会,把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陈思进和蒋笑笑这种行为,是公然宣扬资本主义的腐朽堕落的生活方式,是我们应该坚决反对的不正之风。尤其陈思进还有未婚妻,他背叛了未婚妻,和蒋笑笑乱搞男女关系,是思想的堕落。”
“他把我们神圣的人民公社办公室,当成了乱搞男女关系的场所,这是对人民公社的侮辱,也是对办公室墙上贴的领导人的侮辱。”
群情激奋!
陈思进他们还想辩解,群众根本就没给他们发言机会,不少人拥到审判台前,用木棍、扫把、鞋底子抽打他们,蒋笑笑哭着往陈思进和周煜成身后躲,但被激情上头的群众抓了出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还有人往他们身上泼粪水。泼了两下就被人阻止了,粪水是用来肥田的好东西,反动分子不配。
等到审判大会开完,这三个人全都鼻青脸肿,衣服都变得破破烂烂,全身散发着臭烘烘的味道。
杜正元说道:“今天就先开到这儿,这三位同志回去以后要写检讨,要认识并改正自己的错误。明天上午,我们会让他们在公社游街。希望大家都引以为戒,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说完,就有人上台,动作粗暴的把这三个人给押了下去。
蒋笑笑的父母隐在人群中,看见台上的女儿,听完杜正元的介绍,没等群众开始动手,就吓得赶紧低着头跑回了家。
关上门以后,蒋父问蒋母:“怎么回事?笑笑怎么会和那个陈思进在一起?我不是在撮合她和周煜成吗?”
蒋母哭道:“笑笑不喜欢周煜成,她看上陈思进了,今天中午说去给他送点绿豆汤探探路,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啊。她爹,这可怎么办啊?你快想办法救救笑笑啊,咱们就这么一个闺女。”
蒋父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念电转,为今之计,只能把一切都推到陈思进身上,说笑笑是被他们强迫的,这样才能让笑笑脱身。
否则,笑笑怕是要背上耍流氓的名声,跟着姓陈的和姓周的一起去劳改了。那地方是姑娘家能去的吗?去了还不被人剥皮拆骨?
可是,如果笑笑背刺了他们,也不知道陈家和周家是不是会报复?
想了又想,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去找公社领导,举报陈思进和周煜成对笑笑耍流氓。笑笑只是个小姑娘,她反抗不了。”
蒋母犹豫道:“这能行吗?”
“行不行的,试试才知道。”
蒋母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的不安一点也没有减少。她的女儿她知道,肯定是她主动的,那个杜正元只说他们俩在办公室里乱搞男女关系,搂搂抱抱,没说细节,应该没人看到是谁主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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