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又是一年寒冬至,年关过后,已是元始二年。
「风雪越来越大了,按着这个趋势,或许再有个二三十年,塞外除却七杀城之外,几无可住人了……」
官道上的积雪,已足膝深,水云关外的风雪之中,秦姒轻轻哈气,水雾迅速凝结成细微的冰粒。
「依着三笑散人的潮汐论,塞外,海外至少有着两百年不适合人类居住,塞外还好些,海外……」
杨狱伸手接过片片积雪。塞外的寒风酷烈,可筑城而居,到底还可勉强生存,海外的风暴一起,什么岛屿都要沉没。
那才是真正的残酷。
「三百年,怎么熬的下去?」
秦姒有些默然。
嗡!
她突然抬手,一团无形的光晕自她五指间迸发而出:
「驱散!」
砰!
平地起惊雷。
光晕扩散之地,方圆十数丈之内的积雪、寒气瞬间被排斥出去,
且随着音波回荡,不住扩散,最后,甚至蔓延到百丈开外。
「神通不敌天数,莫说此刻,便是天变之后,想要驱散这个级数的大风雪,也不是三重的神通可以做到的。」
杨狱哑然。
十都晋升,亦或者说每个位阶的晋升之时,皆有沐浴法则之海的机会。
秦姒经此洗礼,不但体魄发生了蜕变,神通也随之晋升至三重。
全力催发之下,甚至可以将他都迫退出百丈之外,已有了几分攻伐之威。
「天变之后,或许不同……」秦姒也不知这个念头来自哪里,但她总觉得,若真个天变,神通的威能会远超过如今。
「或许吧。」
交谈之间,两人踏雪而行,未多久,已进得水云关。
随着塞外平定,魏正先入驻七
杀城,龙渊三关的军民多半内迁,加之大雪,道上几无行人。
只有道旁的茶肆之中,有两个老者相对而坐,品茶对弈。
这两个老者,皆着单薄儒衫,其中一人须发皆白,另一人却保养极好,发丝仍是墨色,眉宇之间,仍有几分当年的风采。
这两人,却正是徐氏六君子中的二人,前者名为连若虚,后者,则是风君子。
「陛下!」
远远地看到杨狱,两人就各自放下棋子,起身相拜。
「徐师他,或许也在等陛下……」再见杨狱,风君子的眼底涌现了一丝复杂。
杨狱点点头,与秦姒并肩而行,两人之间其实没什么恩怨,当年他就不在意,如今自更不会在意。
再见徐文纪,这位老大人已是卧床不起,暮气沉重到,眼前都模糊一片。
他握住杨狱的手掌:
「在你身上,老夫看,看到了不祥之气,你此行,只怕不太平……」
「不平,踩平就是。您老放心,诸般事,都已妥善安排了。
杨狱宽慰着徐老,余光扫过,王牧之无奈叹气,一如屋内的其他人般,一言不发。
「那就好。」
有此一言,他似是放下了心,在一众哭喊声中,气息尽散了去。
一代大儒,死于床榻。至杨狱躬身相送。
人生最难,是离别。
生离如此,死离亦然。
水云关内,杨狱停留了七天,看着徐文纪下葬,方才与秦姒告别。
「夫君……」
风雪中,秦姒紧紧捏着袖口,她心中有些担忧、不舍,但最终也只是将一枚枚玉佩塞到他的手里。
为他整理了一下袖口、领口,轻声说着:
「早些回来,我,我和婆婆、小弟都会等你……」
「等我回来!」
杨狱攥着仍有余温的一枚枚玉佩,转身间登空而起,落于振翅而来的苍鹰背上。
前后二十余年,他能做的,尽是做了,如今…
…呼呼~
酷烈的寒风吹散鹰啼。杨狱负手而立,遥望边关,隐隐间,似可望见那座云雾之中似有似无的仙山:
「陆沉!」
……
……
塞外风雪,倍于关内,且越是向着北去,天气就越发的寒冷。
七杀城内外,除却诸多功行深厚的江湖高手,几人寻常人可以在外游荡。
在这最为酷烈的寒冬,除却正午之时的一二个时辰之外,寻常武者都难以在外行走。
不过随着杨狱邀战陆沉的消息传播开来,这座塞外巨城之中却比之以往热闹太多。
尤其是方寸山外的雾气即将散去之时,更是引得无数高手前来,沿街的诸多客栈,近乎全满。
「魏正先不愧是龙渊三杰之首,若他能持之以恒,不说一百年,只需三代人,怕是就可教化异族,消弭两国这么多年的争斗……」
「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若无这连绵数十载的风雪,若无西北王横扫漠北,他魏正先纵有通天能耐,又岂能将天狼八部尽收入城中?」
「林兄,得改口了。这位已于去年登基称帝,如今可叫不得西北王了,得叫声‘陛下「!」
「武祖陆沉,当世杨无敌。横跨三千年的武道绝巅的对决啊……」
「老夫只关心方寸山,何时能开!」
酒楼之中,各类议论声混杂在一起,显得十分之喧闹。
「他,终于要来了吗?」
六楼的包厢中,大老板胡子花白,曾经的臃肿不见分毫,风雪之中打滚二十多年,他显得十分之精悍。
「说好的稍等,居然是二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