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电话另一端的沉默,褚修远接着说道:“爸,阿琛的事情您就不用管了。只要我没跟您说什么,那就说明他没什么大事。您不用去找他,一点多余的事情都不要做。您和我妈还有我这个儿子,我会给你们养老。我工作忙,回去的少,家里现在有帮佣,平时也用不上我伺候,有什么事您给我打电话就行。放过阿琛吧。”
褚老头给自已辩解,“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和你妈能怎么办?阿琛是我们的儿子,甜宝是我们的孙女,可是你妹妹也是我们的女儿,纯熙也是我们的外孙女啊,我们能怎么办?甜宝丢了,我们难道不心疼吗?舜华伤了纯熙和你姐,我和你妈也没说什么啊,难道非得让纯熙给甜宝偿命吗?”
褚修远说:“您和我妈没说什么,是因为阿琛坚持说人是他伤的,就算到了警察局,阿琛也会给舜华顶罪,所以你们才没说什么。可不是因为你们觉得纯熙就该为她犯的错误付出代价。关键是,后来你们把婉晴和纯熙留在家里,您让阿琛和舜华怎么想?您但凡设身处地的为阿琛和舜华想想,就干不出来这种事!”
褚老头:“……可是婉晴和纯熙那时候受伤了,后来纯熙看不见了,婉晴身体也不好,离开家,她们俩怎么活?”
“咱们家是穷得请不起一个帮佣照顾她们了吗?婉晴嫁人的时候你们没给嫁妆吗?爸,说这么多都是借口,事实就是您没处理好这件事。”
褚老头:“……”
褚修远:“爸,有些事情是不能和稀泥的,您觉得您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但其实您哪件事也没做好。您不会觉得婉晴和纯熙会感激您吧?不会!她们在怨恨您和我妈没有及时阻止舜华,在舜华伤了她们之后没有把舜华送去坐牢。您是两头得罪,哪边也讨不了好。她们俩留在褚家是和你们虚与委蛇呢,因为她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依附你们活着。但凡她们有别的路可走,人家早走了。出去就会和阿琛夫妻斗得你死我活。她们看着还算老实,是因为没那个本事。”
褚老头“啪”的一下就把电话挂了。
太扎心了!
这些道理他难道不懂吗?用得着掰开了揉碎了给他讲?
褚老太太一看他被气成猪肝色的脸色,识趣的闭口不言。她听得不甚清楚,但是有一件事她可以确定,老大肯定没说一句好话。三个孩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褚老头跟她说:“以后就当没有阿琛这个儿子,他的事咱们别管了。咱们的事也不用他管。互不干涉吧。也别盼着他能忘记过去跟咱们重修旧好了,没这指望了。”
老太太:“……”
褚老头闭着眼睛叹气,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大家长,他是失败的。因为他的糊涂,导致这个家几乎分崩离析。
当年他是怎么想的呢?纯熙做错了事,教训一下就行了,孙女丢失了,尽力去找就可以了。日子还是要继续往下过。都是一家人,家丑不可外扬,就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了吧。闺女离婚带着孩子住娘家,已经很可怜了,弟弟和弟妹就体谅一点吧。
时间会冲淡一切,等小两口有了新的孩子,之前那个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只是他没想到,平日里性子温和的小儿媳妇竟然会那么冲动,直接就动了刀子。
那一刻,他心里是怨恨她的,恨她伤了自已的外孙女、又伤了自已的女儿。他心里也是怨小儿子的,连自已的妻子也管不住,任由她伤害自已的姐姐和外甥女,甚至还在那里助纣为虐!
他觉得小儿子和小儿媳的做法是挑战了他作为大家长的威严,完全没把他和老妻放在眼里。
所以,小儿媳回娘家,他不阻止,小儿子跟着搬出去,他也没劝说。
他留下女儿和外孙女,某种程度上也是在向小儿子表明他的态度。这个家到底还是他说了算的,他想让谁留下,谁就能留下。
只是没想到,小儿子夫妻俩一去不回。哪怕后来他放下身段去找他,去劝说他,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犟种呢,一点都不知道变通,就知道死脑筋、钻牛角尖!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他心狠了,他的家产,老三一点也别想继承!
褚老太太坐在他旁边,看着老头子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起身离开了房间,去看自已的女儿。
褚婉晴正无聊的靠坐在床上。她现在不知道自已该做什么、能做什么。要说伤心难过,其实没有多少,但是她明白,她至少要表现出伤心难过的样子来。
总不能女儿失踪了,她现在出去购物逛街喝咖啡做发型买首饰吧?虽然她其实挺想去的。
自从褚纯熙眼睛受伤,她就很少有出去享受生活的机会了。那孩子粘她粘的厉害,只要她一出门,她就在家里闹。这19年,她的日子同样一点也不好过!
老太太推门走了进来,看着靠坐床头的女儿,说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想开点,去院子里待会,透透气,不要把自已闷在屋子里,别再闷出心病来。”
“我知道了,妈,你放心吧,我没事。”
她不是不想出去,她是不想让外人看见她脸上解脱、放松的表情,那样会显得她太没有人情味了。
她还得在屋子里多闷几天,把姿态做足了。
老太太又说道:“说句不该说的话,纯熙没了,也不能算是件坏事。你别觉得妈心狠,纯熙在这儿的时候,妈也是疼她的。但是,妈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那孩子是个累赘,以后等你老了,她也照顾不了你,还得你为她操心。现在没了也好,她能早点去投胎,你也能轻松点。这也是孩子心疼你呢,你为了她,这19年也受苦了。”
褚婉晴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她不能这么说。
她做出伤心难过的表情,跟老太太说:“妈,纯熙太可怜了,她这辈子运气不好,投胎做了我的女儿,也就七岁之前过了几年好日子,之后这19年,她太可怜了。你说得对,她离开了也好,下辈子就不要再做我的女儿了,是我这个当妈的对不起她。”
“你不要这么想,母女一场,到底是你们俩的缘分,再说了,你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怪只能怪她的命不好,是她自已造的孽,当年她要是不干那件事,就不会有后来的磨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