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只有宁安踏踏实实的睡了个好觉。
周永川过于兴奋,脑子里全是小姑娘的一颦一笑,在幻想中和小姑娘过完了一生,连细枝末节都有,婚礼怎么办,孩子叫啥名,一直想到俩人去世,才赶紧打住了。不能再想,再想下去该哭了。睡又睡不着,只好半夜起床去锻炼。
江家父母和周家父母操心儿女的婚事,嘀嘀咕咕的也聊到了半夜。
第二天早上,大霞罕见的起晚了。早饭是宁安做的,为了省事,煮了一锅疙瘩汤,加上青菜和鸡蛋,营养非常全面,而且味道极佳。江学工和赵凤霞起床就吃现成的,把宁安夸成一朵花。
江家的早饭简单,周家的就更简单了,昨天的锅巴煮成了粥,半糊不糊软硬不均的,一家人喝的面不改色,显然这种事情以前没少干。
小桔子担忧的跟宁安说:“以后你要是跟周永川结婚了,还是去随军吧,千万别跟公公婆婆一起住,他俩都不会做饭。跟周永川去随军,还能让他做饭给你吃。我看他厨艺还行。”
宁安笑道:“放心吧,我肯定不和公婆一起住。而且这事八字还没一撇,还早着呢。”
赵凤霞临去上工之前,递给宁安一卷钱票,说道:“安安呐,咱家不缺钱,妈这儿攒了好多呢,都是你的。你找对象,就找个真心对你好的,身体好,人品好,家里事少就行,这样以后你过日子省心,咱们不图他钱。就算你以后结了婚,爸妈的钱也都给你攒着。这些你拿着花,不够再跟妈要,别花人家的钱啊。”
“知道了妈妈,谢谢妈妈。”
宁安眉开眼笑的接过钱塞进了口袋,虽然她也没处花,但是这都是母亲的爱呀。她抱着赵凤霞就是一阵腻歪,“我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赵凤霞哈哈大笑,“全世界不敢说,要是放在咱们二道沟,那我绝对是最好的妈。”
完了她又补充了一句:“你爸爸也是最好的爸爸。”
宁安点着脑袋,“嗯嗯嗯,爸爸也是最好的。”
小桔子已经跟宁安汇报过了,昨天晚上她睡着之后,她爸妈已经商量好了在县里买房的事情,他们想尽可能抬高一下女儿的身价,避免她以后嫁到市里被城里的公婆瞧不起,在他们看来,哪怕时代已经变了,娘家依然是出嫁女儿的底气,能让她在婆家挺直腰杆子做人。
他们爱重自已的女儿,婆家才可能爱重她。要是连亲生父母都不把女儿放在眼里,那凭什么指望外人能尊重、重视他们的孩子呢?
宁安心里感动极了。这个理念应该成为全天下父母的第一必修课:你想让这个世界爱你的孩子,那么你首先必须爱他。
可是很多父母都把顺序搞反了,他们努力把孩子变成这个世界喜欢的样子,去讨别人的喜欢,哪怕为此和孩子反目成仇也在所不惜,为了让孩子变得讨人喜欢,为了让孩子迎合主流的价值观,他们压抑孩子的本性,甚至对孩子实施暴力,用一句“我是为了你好”来对孩子实施道德绑架。
他们担心孩子不讨人喜欢,进入社会以后会跌跟头,所以先行打磨他们,让他们去迎合这个世界,殊不知,他们就是孩子跌的最大的跟头。
和这样的父母相比,江家夫妻真的好太多。
周永川一大早也收到了来自父母的支援,一沓钱票。
秦主任跟他说:“别小气,该买买该花花,你可别跟那些小气鬼学,说什么人家花你的钱收你的礼物就是爱慕虚荣,就是贪钱,所以用小气抠门来考验人家的人品,这种考验是有很大的风险的。你明白吗?”
搞不好媳妇就没了。有的姑娘就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心里啥都不想,以为俩人谈对象呢,男方给她买东西是喜欢她想对她好,所以收礼物收的顺理成章,没成想男方心里打着小算盘,她以为平平常常高高兴兴的事,在男方心里上纲上线了,成了以后攻讦她的把柄。
这种人她见过,换了她是女方,心里得膈应死。
“明白,一,我不小气不抠门;二,安安用不着考验,她绝对不是爱慕虚荣的人,我相信她,也相信自已看人的眼光;三,我家安安就得用好的,她收我的礼物我高兴还来不及,我怕的是她不肯收,我以后赚了钱都是给她花的。”
秦主任捂住了自已的胃,她突然觉得有点撑得慌。
“老周啊,早上的米粥是不是有点坏了,我觉得胃不太舒服。”
老周跟她同感,说道:“可能是,我也有点反胃。现在天气热起来了,咱们以后尽量不吃剩饭了。”
说完,老周就跟周永川说:“你赶紧走吧,别耽误时间了,不是还得给人家去做特训吗?你就记住一点,要尊重人家,小事上要细心体贴,大事上要沉稳可靠,让人家姑娘知道跟你过一辈子能踏踏实实的,还能省心,这就行了。快走吧。”
“要不要我先送你俩去医务室瞧瞧?”
“不用不用,赶紧走,我俩溜达溜达,歇会就没事了。”
周永川仔细看了看父母的脸色,没什么异状,再想到自已和他们吃的是同样的东西,也没有任何反应,初步判断没什么事,就开车走了。
等他一走,老周和秦主任就觉得空气都新鲜了,人也舒坦了。
宁安去上班的路上,江学工跟她闲聊:“咱们队里西南那一片的老张家,你知道吧?老张娶的媳妇脑子有点不好使,有一点疯病似的。”
“知道啊,他家大儿子跟他妈一样,脑子也有点不好使,小儿子情况更严重。”
原主小时候曾经见过那个小儿子被村里其他的孩子欺负,朝他扔石子,那个孩子也不知道躲,就傻乎乎的站在那儿。他倒是不疯,只是傻。原主还曾经好意提醒他,“别人砸你你就快跑”,那个家伙也只是笑嘻嘻的,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或许他明白,只是他也需要玩伴,哪怕是欺负他的玩伴。
“他家小儿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找不着了。”
“啊?什么叫找不着了啊?”
“他自已不是整天瞎溜达吗?有一天就溜达走了,没再溜达回来,大队还组织人去找他了,没找着。都丢了快三年了。”
宁安心想,那人说不定就没了。
江学工总结道:“所以啊,结婚,一定得找个正常人,这是绝对的底线。有一些毛病,是会一代一代往下传的。咱得挑个身体健康的。光他本人健康还不够,你还得考察一下他家里人,确保他家里人也都是健康的,没有这种会传给下一代的病。”
宁安:“……”
“我知道了爸爸,有遗传病的人,我肯定不嫁。”
“那我就放心了。”
小桔子说:“他思想还怪先进的。”
宁安:“婚姻法里是有规定的,除了近亲不能结婚,有生理缺陷不能发生性行为的人也不能结婚,还有患花柳病或精神失常未经治愈,患麻风或其他在医学上认为不应结婚的疾病的人,都禁止结婚。只是大家都执行的不到位罢了。”
到了单位,宁安先帮大家把昨天剩下的货整理清楚,才回到自已的办公室去工作。“背篓精神”发扬完了,一切又都回到正轨。
周永川到三唐公社的时候,是午饭时间。他一大早先是去了市里的百货大楼,买了很多东西,布拉吉,小皮鞋,手表,进口糖果,专门挑公社供销社没有的东西买。
买完东西,他开车去了县城,把车还到了武装部,又弄了辆自行车骑着过来。这回他没坐公共汽车,想着回去的时间可以再晚一点。说不定能直接见到安安的父亲。他之前已经听说了,每天傍晚五点半,宁安的父亲顺道接她下班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