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凝如今的身份也不是闺阁女子,又怎能以平常规矩约束她?想罢,崔平香肃然道,“大人说的是,属下想岔了!”
崔凝扁扁嘴,“你这人无趣的很。”
崔平香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垂眸正瞧见她扁嘴的动作,遂中肯的评价道,“大人这表情太稚气,会破坏威严。”
“嗯嗯嗯,是的呢!”崔凝头点的如小鸡啄米,嘟着嘴刻意用娇嗲的的语气道,“平香姐姐说的好有道理呢!”
她穿着油绿的官服,戴着比脑袋略大的僕头,额头上还有碎碎绒毛不愿被束进帽子里,傲娇的探出来随着微风招摇。
真是……
崔平香决定当自己瞎了聋了,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两人边说边走,从后门进了梦玉馆,冲**亮了监察司的腰牌,在对方惊奇的目光之中直奔殷卓所包下的院子。
据**交代,殷卓重金在梦玉馆包下一个院子,有个固定的相好叫白鹭。
崔凝原以为关于殷卓的传言有虚,不是说痴情吗?居然累月宿在妓馆里!然而当她见着白鹭之后,才确定这殷卓确实是个痴人。
小满长得并不是多么美艳,但猛一看,眉眼间竟像极了俞织如!比俞织馨更像俞织如的孪生姐妹。
“在下不知崔大人前来,衣衫不整,有失礼数,还请大人见谅。”殷卓长身玉立,墨发披散,身着苍色宽松袍子,身披雪白的狐裘,站在院中松树下,整个人飘然若仙。
近看殷卓的长相实在一般,五官没有一处长得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若渊,没有一点神采,就仿佛方才那张松下临仙的画缺了点睛之笔。然而,他又偏偏有那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足以让人觉着特别。
崔凝笑呵呵的道,“是我来的唐突,殷郎君不怪罪就好。”
“此处有酒有菜,大人若是不嫌弃,不如就此一叙?”殷卓心里其实很不满崔凝悄无声息的杀过来,但是唇畔始终带着微微笑意。
树下有一坪,上头铺了颇具异域风情的羊毛毯,几上菜色精致,还有切成小块的密瓜,近乎透明的琉璃杯中装着葡萄酒,疏漏的阳光下晶莹剔透。
“那就多谢了。”崔凝不但毫不客气的坐下,更反客为主的道,“殷郎君也坐。”
殷卓笑笑,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偏头冲白鹭柔声道,“外面风大,你先进屋去吧。”
白鹭乖顺的应了一声,冲崔凝欠身,“奴家失陪了。”
崔凝点头,看着白鹭离开的背影忽然道,“殷郎君想娶俞二娘子是因为她长得像你亡故的未婚妻吧?”
殷卓本就没有神采的眼眸倏然变得更加幽暗。
“一人一身一魂,世上哪有相同之人,为何许多人看不破呢?”崔凝似是自语又死是在对殷卓说。
莫说长相相似了,当初符远只是与二师兄气度相类,她就情不自禁的想去亲近,易地而处,她其实很能理解殷卓和俞尚书的心态——若是求不得,有些慰藉也是好的。
执念越深,所求的慰藉便越多。
“殷郎君不如说说,你是何时何地见过俞二娘子的吧?”崔凝陡然转了话题。
虽然殷卓挚恋旧爱,对于她相貌相似的人也爱屋及乌,甚是温柔体贴,但也不能排除执念太深,眼里揉不得沙子,毕竟俞织如一心恋着魏潜……
事情就发生在俞织如刚刚看上魏潜不久之后!崔凝越想越觉得太有这种可能了!
殷卓姿态散漫的靠在扶手上,沉默喝着葡萄酒。
崔凝等了半晌,见他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面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殷郎君身上嫌疑重大,按正常情况,本官完全有权利将殷郎君扣到衙门里审问,念在同为士族,本官特地给你殷氏留了几分颜面,亲自来这等烟花之地,殷郎君若是不配合,不如就随本官回衙门吧。”
殷卓没想到崔凝说话如此直接,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威胁了,一时有些愕然。
可是他还真不能无视她的威胁。
“去年上元节。”殷卓握着琉璃杯缓缓道,“我难得闲暇,便趁着节日出去走走。灯火阑珊如梦似幻,我见着她……就恍如见到五年前的阿茹。我一路跟随着她,听见下人叫她如娘,你可知道,那一刻似乎连我的心都不敢跳动了,我害怕惊扰了她,从此她便从我眼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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