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早在四月份时,村山成延便已自美国归来,并在此地休憩了足足十余日之久。然而,之所以未曾举办此种仪式,则纯粹是由于彼时村山家族之中诸多举足轻重之人皆未身处日本国土之内所致。而紧随其后不久,又发生了杜遇春之事端,村山矢一更是径直落马下课,如此一来,自然也就无从在濑川举行任何活动了。
此番从柏林奥运会归国之后,村山矢一可谓风光无限、声名大噪。他不仅得以与德国总理老希会面,甚至还承蒙戈培尔亲自款待。回国以后,尽管未能重掌调查本部部长一职,但却摇身一变,成为了满铁全新创立的奉天建设调查本部部长。这般身份地位,几近等同于奉天市政的太上皇一般无二,连奉天市政府亦需受其统领节制。正因如此,他毅然决然地决定返回濑川一行:其一,乃是向族人们昭示自身地位依然如故,从而消除那些心怀叵测者的非分之想;其二,则恰好可以借机补办村山成延的这场仪式。
“先恭禧你了,这一次在濑川举行完仪式,你就可以正式进入贵族俱乐部了,不必像以前那样名不正言不顺了。”虽然同属村山家族,但村山池九这支血脉早已与家主之位渐行渐远,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远支旁系。他们不仅失去了当家作主的资格和希望,更是被边缘化到几乎无人问津的地步,比如这一次家族大会,池九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
相比之下,藤源有道的地位和机会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即便藤源有道并非直系血亲,但其成为家主的概率仍要高出村山池九百倍有余!毕竟,家族传承讲究正统血脉、实力以及德望等多重因素。对于村山池九来说,想要登上家主宝座无异于痴人说梦。就算整个村山主支真的遭遇不测、彻底灭绝,也未必就能轮到他来继承大统。因为按照传统规矩,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通常会从其他支系中挑选合适人选或者将继承权外移。除非,村山池九自己还有个孙子并把这个孩子过继给村山矢一。
“这一次,我自己回去,哈尔滨还有些事情,就得靠您给关照了。”虽然从辈分上来讲,池九算是成延的叔叔,但日本人对于这种家族关系的讲究并没有那么多。实际上,由于他们之间已经相隔了十几代,所以即使两家通婚,甚至让成延迎娶池九的妹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双方年龄相当,这样的事情在日本社会中似乎是可以被接受的。然而,对于来自热河的程永详来说,这种观念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完全无法理解。
“你是在中国人家庭长大的,两个民族生活习惯还有仪式感都不太一样,但简单一句话,只要你能守老式中国人家族的规矩,那么日本贵族那点规矩就完全不算什么。”村山池九年近半百,曾经也是一名军人,但由于未能考取士官学校,最终只能以军曹身份退伍,并投身于满铁企业谋求生计。正因为如此,他从未将已晋升至警佐阶级的村山成延视为晚辈看待。依据村山家族大会的传统,通常来说,那些在日本军政界以及满铁和关东厅等机构担任各种官方职务的人士被归为一流人物,享受着最为优待的待遇;接下来才轮到普通军人和警察。而像村山池九这样仅在企业中担任中下层级职位的人,就算有时间回去参加,也与普通族裔成员无异,丝毫得不到特别的重视。
“检查完这一次,我也要下班了。今天是你当班吗?”池九虽然知道成延来找他一定是马上要下夜班了,但他几十年形成的职业习惯,然后要问一句。
“昨晚我夜班,今天一大早就来找您,是约你去站前新开张的那家茶道馆看一看。那家茶道馆的房子是我帮助找,但茶道馆主人却是惠子姐姐!”
“惠子?”池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惊讶了一下。
“酒井惠子,是藤源有道的妹妹,嫁给了酒井御太郎。以前一直在美国经商,其实是做美洲经济情报与地理情报收集,前一段时间在埃及的时候,身份暴露了,再去美国欧洲不可能了,所以酒井就转入了满洲里宪兵队任特高课课长,继续从事针对俄国方面的情报工作。而酒井惠子姐姐则留在哈尔滨市开了这家茶道馆。让我帮拉一些客人,既然您论起来也是亲戚,当然要请您去看一看,而且这段我回日本期间,如果她在哈尔滨站遇到什么事情,还要拜托你来帮忙。”
“哦,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是谁了,不过我听族里人讲,这一次他们夫妻从埃及回来,还带了几个美国人,一个美国考古教授印地安纳琼斯、一个探险家叫什么哈里,还听……”
“是的,是的。这些人都是他们夫妻十年前在美国就认识的,他们据说还准备在黑龙江进行考察,不过被宪兵司令部给禁止了,怕他们进了深山老林就出不来了。”成延生怕池九再说些什么不好的话,连忙岔开了话碴儿。
“那好,我要见见他们。说起来,我几年前还看过琼斯教授写的南美寻找水晶骷髅的新闻专栏,一直不知道他找得怎么样了。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见一见他们。你等等我,我得回家换一身正式的衣服,这可是我的偶像,我要穿得正式一些,才好。”池九听到了琼斯这个名字,显得很兴奋。
“不过这件事儿不要跟你弟弟池浩讲,我怕他真会跟琼斯教授跑了。”池九还是从他儿子池浩那里得到的那篇新闻报道,自己儿子有多喜欢探险,他可是知道的。还好池浩现在身为一名见习士官跟随关东军讨伐部队在辽北省一带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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