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日本人面前,在整个哈尔滨都能如螃蟹般横行无忌的葛明礼,这次却在济南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沦为过街老鼠时那种人人喊打的滋味儿。
当看到抗议人群如潮水般涌现的时候,葛明礼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些人愤怒的目光和激昂的呐喊声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里不是哈尔滨!”可是,习惯了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葛明礼,并没有把这个警告放在心上。
他舔了舔嘴唇,试图用一种威严的语气镇住场面:“你们这些无知的家伙……”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断——无数的臭鸡蛋和西红柿铺天盖地地向他砸来!这些“暗器”带着难闻的气味和黏糊的汁液,瞬间将葛明礼淹没。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躲避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逃。鸡蛋和西红柿不停地砸在他身上,让他狼狈不堪。原本嚣张的气焰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和惊愕。
在这个过程中,藤井所带来的那批保镖们——包括小井在内——只顾着将程延紧紧护卫在身后,完全无暇顾及葛明礼。可怜的葛明礼瞬间成为众矢之的,被攻击得狼狈不堪。若不是周乙奋不顾身地上前替他抵挡了一阵,恐怕此刻葛明礼整个人都会被淹没在西红柿汤之中。
且不说葛明礼一伙人最终如何顶着众人的谩骂和砸来的臭鸡蛋,狼狈不堪地坐上了藤井事先安排好的车辆逃离现场。单单说此时正躲在陈六子府内避风头的卢大公子、卢秋影以及随后赶来的王一民等人,听到外面传进来的消息后,先是开怀大笑,紧接着便开始担忧起远在哈尔滨的卢家二公子。
虽然这位二少爷平日里行为放纵不羁、缺乏管教,就是一个败家子,但毕竟大家同父异母,血浓于水,又怎么能够轻易地舍弃不管呢?即使葛明礼贵为其嫡亲姨父,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尤其是在哈尔滨这样被日军掌控的地方,想要完全依赖他来保障二少爷的安全,恐怕也是难以实现的吧!要知道,如今可是日本人说了算,他们一旦翻起脸来,六亲不认,到那时,又有谁能确保二少爷可以安然无恙呢?
“今日真是多亏了陈六爷啊!一开场便给那帮家伙来了个当头棒喝,瞧瞧他们那副狼狈模样,还敢不敢再来当说客?”王一民感慨道。
“只是,如今这事儿却传得面目全非。分明是玉旨一郎为了阻拦他叔父朝我开枪,怎知到了报刊之上,竟变成了我这个情敌将其击毙。虽说这般传闻于我们颇为有利,众多媒体皆对我们深表怜悯,可细想之下,一郎他着实是个好人呐”王一民不禁叹息起来。
“一民啊,暂且把那些烦心事搁一边吧,这世间有太多事难以言说、无法解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只要咱们还活在这个世上,就总有一天能把这事给弄个水落石出!可要是你这会儿把真相捅出去,那后果你有想过吗?到时候,整个哈尔滨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而曝光自己的真实身份呐!”
卢秋影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王一民,至从五民让卢秋影单独踏上了从哈尔滨开往北平的列车。这一路上,尽管有专人护送,但她心中始终忐忑不安,生怕这一别便是一生。
终于,火车抵达了北平站,然而眼前所见却令卢秋影惊愕不已——只见车站内外,各式各样的报纸头版头条无一不是关于“哈尔滨日本官二代玉旨一郎抢亲卢小姐”以及“王一民英雄救美勇杀当代高衙内”之类的惊悚标题!这些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般砸向卢秋影,让她惊惶失措,不知如何应对。
尽管如今她已然洞悉了王一民身为地下党成员这一事实真相,但心中那块悬着长达十余日之久、因担忧王一民安危而始终无法落地的巨石,却直至前日方才真正安稳落下。
“这个一郎啊,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日本人呐!只可惜我陈六子无缘得见一面,如果能见到他本人的话,那我肯定要和他畅饮一番才行!”听完有关玉旨一郎的故事后,陈六子也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叹。
陈六子向来都是个爱憎分明、嫉恶如仇之人,但同时他心里也有着非常明确清晰的是非观念,并不会因为对方是日本人就对其抱有偏见或仇视心理。相反地,对于那些真正善良正直且重情重义之辈,无论其国籍如何,陈六子都会打心底里表示钦佩与赞赏。
陈六子接着说道:“你们知道吗?这报纸上把他们的底细可查得一清二楚!就说那个程延吧,我一直挺纳闷的,他到底是咱们中国人呢,还是个中日混血啊?”
“这件事儿,还真是很奇怪,我跟这个程延还算是有过几面之缘。按村山家的表现,那个程延一定是他们家的私生子的。但程延自己却又在奉天日报上登过文章,坚持认为自己的父母是辛亥革命中牺牲在沈阳的烈士。这件事儿时候过得太久了,恐怕就连关东军宪兵司令部都查不清了。甚至玉旨一郎还活着的时候,我听他讲,玉旨雄一还专门将程延找了过去,跟他讲,他的母亲当年可是坚定的革命党啊。村山矢正,也就是报纸上所说的那个村山医生,当年就因为被她吸引,还放弃了贵族身份与好大一个家业,跑到了大连附近作了一个小医生。所以不论程延是中国人也好,还是中日混血也好,他总归是村山医生养大的。这一点谁也无法抹灭不了,而村山矢一就是根据这一点将程延以义弟的名义带回村山家的。”
王一民向众人介绍着程延的经历,其实早在知道了程延的身份后,王一民也很好奇他的真实父母到底是谁,但程延身份特殊,甚至连哈尔滨其他同志都不知道程延的身份,所以王一民既不能打听,也不能猜测。而只能用玉旨一郎也是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中国人,但仍然是一个善良的日本人这个借口安慰自己。
有人插嘴道:“难不成他还能是日本人伪装成中国人混进来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