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鼠辈,只要我等再守住几日,江东之军定不战自溃!”
潘濬给自己打气。
霍弋眉头却是微微皱起。
“城外江东士卒人越来越多,今日不攻,明日不攻,若江东再次攻城,恐怕便是尽全力了,从事,我等不能坐以待毙,将城中屋舍全部拆除,制成守城器具,城中不管老幼,皆要出力!”
公安现在便是孤岛一座。
霍弋能够支援过来,那是江东当时没有防备江上之敌,江东战船,全部防备江陵渡口上的战船,以及江上小洲上的江城军寨去了。
但有霍弋前来支援公安的事例在,下次李严再想来支援,除非将江上的江东水军击败,否则很难渡过大江,将士卒从江陵运送到公安。
江东步卒或许战斗力不行,但是其水军兵锋之强,在三国之中,可称第一。
要想在江上正面击败江东水师?
太难了。
还是寄希望在陆上决战罢!
“绍先你说得不错,现如今要打造守城器械,加固城池,以防敌人再犯!”
潘濬点头。
危机存亡之际,所有的人力物力,都要服务守城!
守住公安,那一切都会有!
守不住公安,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十日守城,死在公安城下的江东士卒已有数千人,这可都是血仇!
若被江东攻下公安,那些兵崽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那都不值得惊讶。
屠城!
亦非不可能!
守!
守住公安!
等!
等殿下的援军!
十日光景都过了,再绝望的情形也经历过了,他潘濬还怕什么?!
...
荆州。
江陵城。
江陵城下,亦是一片狼藉,尸横遍野的模样,也只比公安城外要好上些许罢了。
护城河已经成了血色,空气中散发的尸臭味,很是刺鼻。
庞统身穿轻甲,手按在系在腰上的环首刀上,他面色沉稳,外人看不出他心里面的情绪。
“江东大军可有什么动静?”
连续攻城三日,陆逊已不派人来攻了。
或许是前去搜寻攻城炮灰填坑填箭头也说不定。
但总归,江陵是安安稳稳的保住了。
“无有动静。”
无有动静?
这陆伯言葫芦里面,到底在卖什么药?
庞统的眉头微微皱起。
“军师,江陵守住了,待殿下在宛城取得战果,这些江东鼠辈,便不值一提了。”
向宠在一边说道。
他三日前才到江陵,那个时候,江东大军已经不再攻城了。
“不错。”
关银屏也在一边说道:“等殿下收拾完那徐公明,便再来收拾这孙仲谋!哼!两面三刀之辈,屡次背盟,这次不将他们好好收拾一顿,我气消不了了!”
在宛城取得战果,让殿下收拾徐公明?
你当殿下无所不能啊!
那徐晃乃是成名宿将,岂有那么容易打败。
万一拖住了,那便是比拼国力了。
江东粮草兵员源源不断。
魏国粮草兵员亦是源源不断。
大王手上只有一个益州加上半个荆州,岂是能耗过他们的?
江东大军突然不攻,让庞统心中担忧。
或许...
这江东便是用这疲敌之计。
一旦宛城打不开局面,他们被魏国、江东两面牵制,这局面,实在是太难以扭转了。
“阿会喃将军已入石城军寨,他派出游骑,保住了北面通路,江中小洲上的江城军寨,此刻依然屹立着,牵扯江东水师军力,我局势对我们来说,并不算坏。”
廖化亦是在一旁分析。
“等殿下在宛城取得战果,便是我等吹响反攻号角的时候了!”
又是等殿下在宛城取得战果。
殿下...
你可要真的能够取得战果啊!
庞统在心中祈祷着。
...
而江陵城外十里处的江东军寨中,陆逊带着一干武将幕僚,走出营寨,他们分列两旁,像是在迎接什么大人物一般。
未久。
一身紫袍的孙权,骑着一匹大黑马,便是出现在众人之前了。
他面色冷峻,从战马上一跃而下。
“我等,拜见主公!”
陆逊等人纷纷向孙权行礼。
“无须多礼。”
孙权摆了摆手,径直走入军寨之中,陆逊等人则是跟在孙权身后。
“江陵战况如何了?”
陆逊短孙权半步,走在孙权身后。
“几日前曾试过攻城,但江陵城实在是坚城,且城外有两座军寨互为援手,不好强攻。”
几日前攻城,攻城士卒连城墙都没摸到,便损失惨重了。
江陵这座城,不可强攻,只得智取。
孙权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一路走入中军大帐,孙权跪坐在主位之上,他目光锐利,扫视帐下诸将幕僚。
“南岸传来消息,文向攻下潺陵,幼平已下作唐,大都督率水军,自夏口出发,已经封锁江面,除休穆久攻公安不下,以及江陵这处未有进展之外,我军这些日子来,倒还算是顺利。”
攻下作唐,切断了武陵到公安的路,陈兵江陵城下,逼得荆州兵不得不从南阳回撤过来。
待魏国出兵,形成两面合围之势,则这江陵,迟早都会在我孙权手中!
“不过,我听闻那刘公嗣已在江陵了?阿会喃、廖化、向宠的旗号,亦是出现在江陵,可是?”
陆逊点头。
“此刻江陵城内外有敌军数万人马,若想破城,只能求野战,难以攻城定胜负。”
江陵是坚城,前去攻城,便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水师封锁江面,让大江上游的江州、鱼复难以支援。
步卒围城,吸引荆州兵前来江陵。
接下来,便是对峙消耗!
你不来野战,我便不攻城。
耗!
看谁耗得过谁!
“若是要攻城,可有破城的可能?”
孙权突然问道。
攻城?
陆逊想了想,说道:“破城几率,万中无一,我军并不擅攻城,主公,我看还是与荆州兵对峙为好。”
孙权点头。
他也只是问一下而已。
攻城?
合肥他都打不下来,更何况江陵?
一座完整的江陵,比一座残破的江陵,更得孙权喜欢。
一个月不行两个月!
两个月不行一年!
一年不行两年!
以你荆州三郡加上个南阳郡,我不信你耗得过我江东八十一县之地!
“谁人愿做使者,前去说降刘公嗣?”
说降刘禅?
孙权这番话,倒是让帐中诸将幕僚愣住了。
这仗还没开始打呢!
便要劝降了?
孙权看出帐中诸将脸上的迷惑之色,他笑着说道:“所谓礼尚往来,当日他刘公嗣逼我签下不平等盟约,今日我孙仲谋,亦是要他签下议和条约!”
他孙权,可是睚眦必报之人!
能报仇,绝对不多拖一日!
前面盟约怎么说?
要我孙权送妹送女还送粮,甚至还想要割地?
现在...
我要你江陵之地,我要你刘公嗣到建业来,做我孙仲谋的上门女婿!
我要你刘玄德给我孙仲谋称臣!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我孙权,总算要扬眉吐气一把了!
然而孙权话说完了许久,帐中还是无人应答。
一个个都装起聋子来了。
孙权眉头一皱。
“哼!”
他冷哼一声,说道:“子瑜,此番你作为使者,前去江陵。”
孙权直接指派诸葛瑾。
“啊?我?!”
诸葛瑾面色发苦,但被孙权瞪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上前道:“诺。”
在诸葛瑾身后,虞翻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还好,这出使的任务,不是让他虞翻去的。
每次出使,都要被臭骂一顿,换谁,谁愿意去啊!
此去江陵,这不明摆着挨骂的吗?
劝降?
小心将自己的小命都劝到江陵城里面去了。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这个规矩确实是规矩,但谁先不守规矩?
我江东都背盟了,将规矩摔在地上,还踩了两脚,江陵城中,那汉中王太子刘公嗣不讲规矩,将使者斩杀,那似乎也没什么。
毕竟先破坏游戏规则的,是他们啊!
“两个月前,刘公嗣与我们江东的耻辱,今岁,我等便要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孙权目光锐利,扫视帐下群臣诸将。
“此战若胜,我江东可有霸王之基,此战若败,我等便再无君临天下的机会,甚至于江东基业,都可能不保,尔等富贵,尔等家眷性命,便全部寄托在这一战了!”
江陵一战,对江东来说,亦是非常重要,也决定着江东的国运未来。
否则...
他孙权也不至于亲至战场,督察全局。
“主公放心,此战战略已成,便是那刘公嗣有天人之智,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魏国与江东两面合围,便是孙权换位思考,也想不出破局之法。
稳稳的感觉,当真不错。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刘禅在他脚下卑躬屈膝的模样了。
少年英才?
人杰?
还不是要跪伏在我孙仲谋脚下?
还有小虎!
哼!
为了那小子,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若非她是我女儿,我非杀她不可!
孙权眼中杀气四溢,而帐中诸将,亦是战意沸腾。
能立功,谁不愿意?
在诸将心中,江东与魏国合谋荆州,那么...
他们岂有败仗之理?
在此战中捞取功劳,那才是真的!
...
翌日黄昏。
江陵城北。
刘禅带着五百太子亲军,以及一万无当飞军,一路行军,终于是到江陵城外了。
“无当飞军原地扎下军寨,令明,随我入城罢。”
“诺。”
杨奔当即安营扎寨,刘禅则是率领五百太子亲军,朝着城中走去。
吱吖~
见打着刘禅太子旗号,江陵北门很快便打开了。
从城中走出数人,为首的正是关银屏。
她快步跑来,头上的辫子都飞起来了。
“殿下。”
一别十多日,再见到情郎,关银屏心都要化了。
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扑在刘禅身上。
“郎君~”
美人在怀,香风扑鼻,刘禅笑了笑,将关银屏紧紧的抱了一会。
他刚要说些煽情的话语,不想在他怀中,关银屏抬起头来,看向刘禅的眼神里面带着狐疑之色。
她鼻子嗅了嗅,闻了闻自己的味道。
“殿下,你身上有香味。”
香味?
想必便是那张氏的。
刘禅面色不变,说道:“可能随侍之人身上用了香粉。”
关银屏脸上露出狐疑之色。
但在这个时候,可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到了房中,今日要好生拷打这只偷腥的小猫!
我一不在,便去找别的女人!
哼!
肥水岂能流到别人家的田地里面去?
关银屏从刘禅怀中起身,走到他身后。
“我等拜见殿下。”
庞统、向宠、廖化等人皆是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
刘禅脸上带笑,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入城罢。”
刘禅带着众人走入江陵城。
很快。
众人便在府衙大堂列为而坐。
“殿下归来,难道宛城局势已定?”
刘禅轻轻点头,说道:“我已在宛城击败魏军,徐晃已死,宛城已无忧患。”
什么!
庞统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他嘴巴长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向宠脸上露出果然如此之色。
“殿下出马,那徐晃自然是不敌,如今殿下到江陵来了,这江东鼠辈,弹指可灭!”
作为刘禅的头号迷弟,刘禅能够做出什么事情出来,他心中都无惊诧。
这就是殿下!
什么奇迹都能够创造出来!
“这才几日,便能击败徐晃,殿下是用了何种方法?”
庞统心中的震惊无可言表,此刻缓过神来,当即询问过程。
刘禅将自己的计谋娓娓道来。
从散播消息,将大军前去支援江陵的消息传到叶县,再通过宗子卿与东里衮诈降,诱司马懿前来受城,埋伏司马懿,击败数千先锋,再又用这数千先锋钓鱼徐晃。
卫开诈败被斩,宗子卿诱敌深入,东里衮在宛城摆下空城计,彻底将徐晃引入瓮中。
这连环之计一环扣着一环,不仅让庞统脸上全是震惊之色,堂中的其余人,此刻看向刘禅,眼中流露出来的神采,具是敬服。
殿下...
恐怖如斯!
对人心的把控,简直细致入微。
徐晃败在他手,当真是没话说。
换做是他们,说不定也会着了此道。
“昨日已见孙仲谋旌旗立在军寨中,孙仲谋已至军寨,如今江东大军围城,殿下,这江东之敌,如何破之?”
如何破敌江东之敌?
众人都将目光定格在刘禅身上。
真当我是无敌的?
刘禅心中苦笑,但还是说道:“这几日,江陵城内外的情报,速与我道来。”
他虽然看了奏报,但奏报的内容毕竟比较陈旧了,加之是书面呈上,有许多问题,刘禅还要细细的问来。
不对战场局势了解得一清二楚,焉能有计策?
“那我为殿下一一道来。”
庞统正打算为刘禅说明江陵内外情势,不想堂外却是有侍者前来通禀。
“报!”
“江东使者求见。”
江东使者?
在这个时候,派使者过来作甚?
关银屏冷哼一声,说道:“江东鼠辈,无信无义,使者过来,又有何用?将使者打发出来,不见,不见!”
向宠亦是在一旁说道:“虽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江东屡次背盟,岂能不给个教训,殿下,我看将这使者斩了,将其人头挂在城头,好给那些江东鼠辈看看这背盟的下场!”
一个不见,一个要杀。
刘禅倒是淡定。
“要杀要剐,见了再说。”
或许从这江东使者的嘴中,还能探出不少情报也说不定。
很快。
皱着眉头的诸葛瑾,缓缓的走入大堂。
他感受到众人充满杀意的目光,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难道今日...
我诸葛瑾要将小命丢在江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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