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深冬。
华北,夏家宅邸。
黄白色的纸钱满地都是,四处挂着还没来得及摘掉的白色丧物。
漆黑的乌鸦枯叫着飞过早已凋零的树林。
寒风中的夏宅透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夏守站在庭院里独自扫着积雪。
短短一年时间。
这座宅子中有两个女孩出生。
而她们的妈妈,一个死了,另一个瞎了。
家族祠堂前几天夜里被砸得稀碎,几百个祖先牌位全被拉了下来,整座祠堂差点被倒下的烛火引燃。
闹得这么大,长子夏素月跟老爷子反目的事情难免传了出去,整个夏家上上下下一片动荡。
扫帚在庭院里扫出哗哗的声响。
夏守的动作忽然停顿了。
门口有人。
他拄着扫帚,慢慢站直了腰杆。
夏素月面色平静。
他扯了扯一边空荡荡的袖子,带着断掉的那只手臂,迈进了庭院里。
见到父亲,他先是跪了下来,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然后淡淡地将断掉的手臂摆到了夏守面前。
“就说是您砍下来的吧。”
夏素月平静地看着地上的雪痕。
“不然我做了那么僭辱先祖的事,得到的惩罚竟然只是停掉信用卡,未免太轻了。
这几年来罗素和夏氏间生嫌隙,你对儿子心软,传到约束局那帮人耳朵里,恐怕会折损东夏之龙的威信,夏家也会落人话柄。”
夏守没有说话。
他先是看了看地上的断臂,目光扫过夏素月空荡荡的袖子,最后落在夏素月沧桑的脸上。
“你这几天憔悴了很多。”夏守缓缓开口。
“彼此。”夏素月回答。
“帮我扫扫雪吧。”
夏守拿了另一把小扫帚,丢进夏素月的独臂里。
“我今年75岁,也算是老人了,一个人扫这么大的院子会累的。”
夏素月默不作声地接过扫帚,和夏守一同扫起雪来。
“蔷柔最近状况不错,医生说她很能吃,风核质也选中了她,将来会很健康。”夏守利落地扫着雪里黏在地上的枯叶。
“嗯。”
“我让人把小超送去临州的宅子休养了,学暂时就不上了。”夏守又说,“当年我觉醒的时候也吓得不轻,脸色比那小子难看多了。”
“嗯。”
“你去看过寒星没?”夏守不着痕迹地叹息,“生下叶儿之后,她都没来得及见孩子一眼,眼睛就瞎了。”
“寒星谁也不想见。”夏素月说,“她从小就这样。”
“瞳纹的觉醒者……是会孤僻一些。”夏守缓缓说,“她有没有给你说过,她看到过的东西?”
夏素月停顿了片刻,很自然地摇头否认。
“是么……预言者啊,也对,天机不可泄露。”夏守苦笑,“你母亲走得早,那时候我又没在国内,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都靠你这个大哥照顾他们。”
“长兄如父,应该的。”
夏守笑了:“可你那时候,也不过才七岁啊,寒星六岁,炽阳也才刚刚出生。”
一阵沉默。
“素月,”夏守斟酌着,郑重地说,“我罚你去祖祠侍奉一年,一年之后功过相抵,所有人都会看在眼里,然后你就回来,接替我的位置。”
“你打算退了?”夏素月并无波澜。
妹妹当年那四个死亡的预言,他至今还清晰地记在脑海里。
而且正在逐一应验。
先是舒窈的死。
再是自己接替家主之位,父亲夏守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