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双山又气又无奈,道:“大妹子,说好的五毛!就算我就拉了一百,我还把你拉回来了呢!这比拉两百煤球还吃力的啊,你怎么能说减半就减半呢?”
中年女人冷笑道:“你也不用在我门前耍无赖。两毛五,一分都没多的!赶紧拿了滚!你要再不走,我可喊人,说你耍流氓了啊!”
蓦地,胡同口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你倒是喊啊。我们还怕你不喊呢!”
夏双山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震,接着才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似的,回头看了夏涓涓一眼,有些结巴地喊道:“涓……涓涓,你咋在这儿呢?”
夏涓涓看夏双山身上套着一件旧的中山装的外套,手上和身上都黑乎乎的,沾满了煤屑,就知道昨晚他偷偷摸摸拿回屋里的袋子里装着的,估计就是这件外套。
看着他头发花白,身上脏兮兮的,不好意思地笑着,夏涓涓就觉得鼻头一酸,赶紧移开视线。
中年女人看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心里一点都不怕,叉着腰就问道:“你谁啊?让你多管闲事?”
夏涓涓深吸一口气,笑道:“我是他闺女。大妈,做人要凭良心。就你这一身膘,只怕自己都抵的上两百个煤球的重量了吧?要按你的算法,那我爹该得的工钱该是七毛五,而不是五毛,更不可能是两毛五!”
因为这一通骚乱,胡同里住着的已经有出来看热闹的了。
这一带虽然也是四合院,但都是大杂院,住的人杂。
听到夏涓涓的话,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吴二家的,你别欺负人家老实人了!人家闺女说的可一点没错!就光把你从煤站驮回来,你去打听打听,一块钱都没人干!”
“就是!别抠抠索索的,该人家多少是多少,别给咱们胡同丢脸了!”
中年女人听了,更加恼羞成怒:“就两毛五,一分多的都没有!你们再不滚,看我男人咋收拾你们!”
夏双山听了这话,也顾不得别的,上前一步,把夏涓涓护在了身后,狠声道:“你们要敢碰我闺女,我给你们拼命!”
夏涓涓愣了一下,然后心里一暖,说道:“这事儿大家伙今天也都看到了。我把话撂在这儿了,我爹哼哧哼哧地给你拉煤球拉了十来多里路,五毛钱少一分,我们就不走了。你尽管让你男人耍横,我们立马就报派出所去!我倒是要看看,谁能横过谁去!”
吴二家的平时在这一带就是出了名的胡搅蛮缠,爱占小便宜。
不过,今天围观的人也看出来了,吴二家的阴沟里翻船,以为能占到这个木讷的乡下来的打短工的便宜,没想到人家有个不好惹的闺女。
“吴二家的,今儿个是你理亏,你也不差那两毛五,赶紧给人家结了钱。别丢人现眼了!”
吴二家的心里还不甘心,但她男人不在家,夏双山还人高马大的,虽然头发都白了,她也怕自己被打了,就有些踌躇起来。
这要不情不愿地掏钱的时候,突然眼尖看到了自己男人进来了。
吴二家的赶紧哭天抢地了起来:“吴二,你咋才回来!你媳妇被人欺负了!”
吴二也是个无赖,胡同里对他是又讨厌又敬而远之的,因此,刚刚几个说公道话,劝架的也都不再做声了。
吴二喝了酒,骂骂咧咧地过来,眼睛狠狠地瞪着夏双山和夏涓涓:“就是你们?欺负人欺负到我吴二头上了?赶紧滚!否则……”
夏双山还是护着夏涓涓,不过也的确起了退堂鼓:“涓儿,要不算了。就五毛钱……”
夏涓涓却不肯算了。
五毛钱对她来说,和零也没什么区别。
但这是夏双山拼死拼活也要挣的钱,就算是真的挨了一顿打,该夏双山的,就算是一分钱,也要讨回来!
“否则怎么样?你倒是说说看!”夏涓涓看着吴二,心里一点都不带怕的。
她的身手,对付个酒鬼还是可以的。
就是后面要跟夏双山解释麻烦……到时候就说是厉战教的!
吴二见没吓唬到人,果然就直接挥舞着拳头就朝夏涓涓砸了过来:“嘿!我还不信了!敢跟我吴二叫板!”
夏双山赶紧抬手招架,夏涓涓却已经侧身一躲,然后抓住吴二的手臂,就是一个擒拿手的招式,也不知怎么弄的,就把吴二手臂给弄到背后,扭着筋儿地疼。
“哎呦哎哟!疼疼疼!快放手!”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都愣住了。
连夏双山也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家闺女。
这……咋弄得?
吴二那么大块头,居然给夏涓涓给制住了?
吴二家的也没想到自己男人能吃瘪,瞠目结舌地瞪着夏涓涓。
吴二痛得不行了:“哎呦!要脱臼了!给给给!五毛钱!臭婆娘,还不快点把钱给了!女侠,我们给还不行吗?你赶紧放手吧!”
吴二家的这才回过神来,这闺女都这么厉害,当爹的怕是更厉害吧!她估计是碰上戏文里常有的,以前江湖上练把式的高手了,这可得罪不起!
她赶紧掏出一块钱来,塞到夏双山的手里:“大大大……大哥!这是一块钱。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大量,赶紧让您闺女放手吧。”
夏涓涓见钱讨回来了,这才放了手,笑道:“早这么干脆不完了吗?”
吴二痛得半天,手臂才敢动。
夏双山把其中五毛还给吴二家的,说道:“说好的五毛。您给五毛就行。”
说完,又心虚地看了夏涓涓一眼,说道:“涓儿,咱去粮站,不还要买粮食吗?”
夏涓涓看着他,叹了口气,道:“走吧。今天先回家,等明天再去粮站吧。”
夏双山做错了事,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拉着板车跟着夏涓涓往胡同外面走。
出了胡同,他把板车上的煤渣用袖子拂了拂,说道:“闺女,你……你坐上,我给你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