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荣华富贵,若没有权势,那又……”邱管家的话并没说完,张青就笑着看向他:“那你得到了什么呢?”
邱管家并不是没有风光过,但风光过之后呢?还是被杖责,被赶出了邱家,那些风光,如同一梦。
邱管家长叹一声,这才对张青道:“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去了哪里,但他们要说些什么,会不会说,那就是你的事儿了。”
“多谢。”张青对邱管家拱手一礼,邱管家摆手:“我也是为了我侄女,若,”若什么呢?邱管家没有说下去,世间许多事儿,哪里能有早知道,又哪里能有,补救?
张青离开后,邱管家看着张青的背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自己年轻时候,也曾有过热血沸腾,但什么时候热血逐渐少了,心也冷了,是不是在热血无法改变一些事实的时候?
邱管家突然感到背后站了个人,他转身,看到王尚书,邱管家震惊极了,急忙给王尚书行礼下去:“老爷。”
“不必行礼了,我就是突然想起,身边竟然没有一个跟了我许多年的人,就信步来此,看到了你。”王尚书之前保养得宜,虽说年过八十,却像七十许人,这会儿站在邱管家面前的王尚书却皱纹满脸,面色红润不再。
“老爷也该保养身子。”邱管家搀扶了王尚书一下,王尚书笑了:“保养,我保养了又有什么用呢?我自觉宦海沉浮那么多年,什么事儿都清清楚楚,却没有想到,最后,疼爱一个儿子,做出了那么多的事,还被人算计,一世的清白名声,毁了个干干净净。”
邱管家服侍王尚书多年,当然晓得王尚书这些话不是真心的,而是在遇到困境,不得不说出口的话,但邱管家自然不会说出这些,依旧对王尚书道:“这也是时运……”
“不必这样说了。”王尚书还是摆手打断邱管家的话,对邱管家道:“是不是他在外头,结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然后这些人撺掇着他做了这样的事儿,最后,还是他死,那些人半点事儿都没有?”
邱管家晓得王尚书说的是此刻在牢里的王公子,晓得王尚书还是想把儿子给救出来,毕竟是个老来子,王尚书也不愿意儿子就这样没了,因此对王尚书的问题,邱管家沉默以对,并没有回答。
王尚书看着邱管家沉默,那眉头皱紧:“原来连你也不愿意回答我这些话。”
“老爷,并不是我不愿意回答,而是老爷也晓得,公子也难以去结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邱管家的话让王尚书沉默了许久,接着王尚书才道:“那些歹徒?”
“只要公子有了想要苏通判丢脸的念头,那自然会有人,告诉公子一些事。”邱管家说的已经非常直白了,王尚书的眉皱起,邱管家服侍他许多年,自然晓得王尚书这皱眉是什么意思,但邱管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恭敬地等在那里。
过了许久,王尚书才道:“好,我晓得了,我晓得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王尚书的没想到是什么意思,邱管家没有去问,邱管家只是又扶了王尚书一下:“老爷,我送您回去吧。”
王尚书这次没有拒绝,任由邱管家搀扶着,往一边等着的小轿走去,上轿之后,王尚书这才拍了拍邱管家的手:“我也不会白白被人算计。”
邱管家当然晓得王尚书这话什么意思,于是邱管家只是点头,接着放下轿帘,看着轿子离去。
等轿子离去了,邱管家才又长叹一声,那些荣华富贵,那些权势,到了这个时候,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过是一场空,一场空啊。
张青很快寻到了一个还没离开本地的小厮,这小厮倒是有办法的很,离开王家,养了几天伤,就又去了家酒楼做小二,张青进到酒楼里面,掌柜的看见就急忙迎上前:“大人,您来了,这边请这边请。”
张青也没有废什么话,点名要那个小二伺候,掌柜的自然连声应是,亲自给张青送了杯茶,就让那小二过来。
小二看到张青,还有些惊讶,张青已经对那小二道:“你也不用如此惊讶,我就问你几件事,你回答就好。”
小二急忙应是,但还是对张青道:“若是要问那家子的事儿,大人,小的也不敢说。”
“谁要问你内宅的事儿了?”张青笑着说了这么句,小二这才给张青倒了一杯酒:“晓得大人处事最为公正,定不会为难我们。”
张青没有端起酒杯,却只看着小二:“你们原先跟在公子身边,公子喜欢出入的地方,你们也都清楚。”
“这是自然。”说着小二就对张青道:“只是公子要做什么事儿呢,我们也是不能问的,毕竟他是主人,我们不过是跑一跑腿,服侍服侍他。”
“我就在想一件事儿。”张青并没有搭理小二,而是轻声道:“他一个大家公子,平常出入的地方要不就是酒楼,要不就是青楼,再不然,就是去庄子上,谁都跟捧凤凰蛋似得捧着他,怎么会认识那些歹徒,甚至想到在自己家放火的事儿。”
小二的手吓得一颤,接着小二就给张青跪下:“大人,您说这话,恕小的……”
“你方才不是说,什么事儿都不敢瞒着我吗?”张青并没有叫起小二,而是淡淡地问了这么一句,小二的神色已经慌乱:“自然是不敢瞒着您,但这件事,关系重大。”
“你告诉过尚书大人吗?”张青猛然问了这么一句,小二下意识地:“没有。”接着小二才补了一句:“老爷没有问。”
“老爷没有问,你们就不说,果真是好下人。”张青笑眯眯地说着,小二已经看向张青:“大人,尚书府规矩大,老爷没有问,我们自然什么都不会说,免得多嘴多舌了,主人反而会责怪我们。”
这倒也是实话,但张青还是笑了:“不老实。”
小二依旧跪在那里,掌柜已经走过来,赔笑着说:“大人,您瞧,这孩子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您要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