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雷恩那张古井无波的脸,战国和鹤心中竟无端地生出一股哀痛来。
他们早该知道,当年雷恩独身一人杀上玛丽乔亚的时候,曾经亲密无间,情同手足的五人小队,就已经彻底割裂开了。
他们没有资格劝说雷恩放下那样沉重的仇恨,也不能对不起自己身上这身代表着正义的制服。
海军,从来都是依靠世界政府才能存活在这世上的。
耳边是战场嘈杂的轰鸣,面前是两个至交好友坚毅决绝的面容。
二人沉默了。
良久后,鹤才哑着嗓子开口:“所以,你把我们俩抓来,只是为了断了世界政府的后路?”
“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们两个老骨头了?”
雷恩摇摇头。
“抓你们俩只是为了减轻一下新马林梵多那边的压力而已。”
二人瞳孔瞬间紧缩。
是了,既然和世界政府正面交战,又怎么可能不防备后面海军的支援呢?
“你们居然敢同时,对玛丽乔亚和新马林梵多下手?”
战国的语调瞬间拔高。
“你真是不要命了!”
“光是世界政府那些老东西就够你们喝一壶了,你居然还敢同时去招惹萨卡斯基那个火药桶!”
“雷恩!你为了复仇已经失去理智了!”
“你看看战场里那些人!你看看我身后这些孩子!
他们还如此年轻,你难道要带着他们一起去送死吗?”
战国厉声喝斥。
革命军成立于奥哈拉的屠魔令事件之后,他以为雷恩才是革命军背后的人,多拉格不过是他推出来挡箭的。
革命军这些年一直稳扎稳打,小心翼翼。
虽然给世界政府添了一些堵,但并未掀起太大波澜。
可从两年前开始,他们的野心愈发膨胀,脚步也越跨越大。
与世界政府之间甚至已经属于撕破脸皮,将擂台摆到明面上来了。
虽然三次玛丽乔亚袭击事件让他惊叹于革命军的实力,但和在大海上盘旋了800年的世界政府这座的庞然大物相比,他们的所作所为无异于蚍蜉撼树,飞蛾扑火。
尤其是看到战场上那一张张年轻朝气的脸庞,那一双双满怀期冀,面对生死毫无畏惧的眼睛,他根本压不住心头的怒火。
“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
每条生命背后都是一个家庭!
你的复仇计划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不是也太过于沉重了!”
“复仇?”
两个字在雷恩嘴里溢出。
“呵~”
“也算是复仇吧。”
他淡淡一笑。
“战国,小鹤。”
“我没有那么极端。”
“如果只是为了复仇,我绝对不会拖上这么多条无辜的生命。”
“我们革命军的目标,整个大海应该都知道吧?”
战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暴躁
“你明明知道,那不会成功的!”
他当了那么多年元帅,一直想将海军从世界政府手中独立出来。
可那些人不过张了张嘴,就将他半辈子的汲汲营营敲得粉碎!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真的值得吗?
“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不过是秉承了先人的遗志,拾柴堆火,将那簇小小的火种燃成燎原之势。”
“我们所有人都坚信革命一定会成功。
所有人都愿意为了伟大的理想和未来奉献出自己的的生命!”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们真的失败了,也没有关系。
希望的火种已经被播撒到整片大陆。
800年前没有成功的事情,我们现在一定会成功。
如果我们现在真的失败了,那再等一个800年又有何妨?”
“思想不灭,革命永存!”
平平淡淡的一番话,在众人耳朵里却是振聋发聩,发人深省。
战国身后那几个人穿着海军学校制服的年轻人目光灼灼地盯着雷恩,眼中满是崇拜。
这就是他们的理想!
这就是他们要穷极一生追求的,并愿意为此付出生命的事业!
即使在海军学校受训这么久,被世界政府的思想和理念荼毒了这么久,他们革命的决心依旧毫不动摇,心坚如铁!
虽然偷偷下药绑了战国和鹤这件事情让他们对这两位一直对他们关爱有加的长者心存愧疚。
可为了他们的伟大革命事业,无论什么任务,他们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
背对着几人的卡普听到他这番话,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终于明白,为何泽法会如此坚定的站在雷恩身边了。
他也知道,战国和鹤就算很难接受雷恩的做法,却也会理解雷恩的心情。
抛去海军的身份,他们又何尝看不出这个世界扭曲的秩序根源在哪。
“你...”
战国太知道这几个老友的性子,自然也明白自己根本劝不动他们。
“罢了...”
“随便你们吧!”
他无奈的摇摇头。
“反正我和小鹤都已经是俘虏了,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鹤侧过头,一语不发,也算是默认了战国的决定。
反正,她如今也算是半退休的状态了。
如果不是赤犬手下人手不够,她也不会时常被拉出来干活。
革命军和世界政府的恩恩怨怨,就让他们自己去纠缠吧!
众人并不意外二人的妥协。
但是雷恩却不太满意这个结果。
他将两人抓来,不仅仅是为了减轻马林梵多的压力,更有要断赤犬双臂的意思。
黄猿有自己的骄傲,遭到世界政府的猜忌和审判后,绝对不可能再回去。
这次事件后,一笑的身份估计也藏不住了。
手下没了两员大将,其他中将又撑不起来。
萨卡斯基多半会将主意打到战国和鹤头上。
甚至还有卡普,返聘也不是不可能。
这两个人从前就是他们队伍里的智囊团,心眼子多得跟筛子似的。无论放在哪里都是棘手的存在。
既然已经在海军中边缘化,那就绝对不可能再让他们回去。
“怎么能说是俘虏呢?”
他扫了二人无奈中带着点愠怒的脸,勾了勾唇。
“我耗费了那么大心血,将你们二人‘请回来’,若是一点收获都没有,我岂不是亏大了?”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不会听不出来他话里是什么意思。
卡普捏了捏眉心,感觉有些头痛。
泽法扭过头,不敢去看二人的表情。
站在另一台飞行器上的库赞和多拉格对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战国面无表情,并不搭理雷恩。
鹤微低着头,语气冷淡:“我现在还是海军的参谋,是不会帮你的,你死了那条心吧。”
“已经不是了。”
“什么意思?”
战国惊讶了一瞬。
“你的辞职申请,此刻已经交到赤犬的办公室了。
啊,也不知道他的办公室有没有被炮弹轰平。
不过没关系,我还准备了很多封。”
“至于他批不批,那不重要。”
“雷恩!”
战国脸色愠怒。
“你考虑过吗?你这种行为,会将小鹤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