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悦容懒洋洋靠在榻上,听风梓汇报姜云裳与国师见面的场景。
“她给王备了糖渍梅?”
“是,”风梓道,“属下也觉着好笑,姜姐姐这是拿王当小孩子呢。”
“接着说。”
“姜姐姐劝王与庄太后保持距离,王有些不悦,姜姐姐就跪下了,后来……”风梓神情有些尴尬,“后来……”
“做什么吞吞吐吐的,”花悦容没好气,“有话快说。”
“王把手覆在她头顶以示宽恕,但姜姐姐抬头的时候,王的手没有收回去,而是落在姜姐姐脸上了……”
花悦容坐直身子,眉毛抬得老高,“王摸了姜云裳的脸?”
“好像……”风梓艰难的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是这样……但姜姐姐她……”
“她如何?”
风梓红了脸,把手捂在脸上,学姜云裳闭眼睛的样子,“这,这样。”
花悦容并不意外,先前盘问姜云裳的时候,她已经看出来了。只是父王……在后院替庄太后摘花,背着人摸姜云裳的脸,西泠王撩拔起女人来,挺有手段嘛……
她对母妃的印象很淡了,但父王与母妃恩爱的画面却印象深刻。她记得父王为母妃种下一片桃林。春天,父王一身白袍,母妃一身红裙,手牵着手,在漫天飞花的树下漫步。她还记得,十五的时候,父王带母妃登上摘月塔,他把母妃揽进怀里,凭栏赏月,小小的她仰头看着,觉得那画面好温馨……
父王还对母
妃说过,皇后与其他嫔妃只是为了巩固朝堂的筹码,他此生只爱母妃一人。
难道母妃走了,所以那些誓言都随风而去了么?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骗人的鬼话。
她想到自己和燕云恒,好的时候也是日子拌了蜜,一刻也不愿分开,如今分隔千里,却只剩了猜疑……
花悦容回过神来,见风梓欲言又止,问,“还有什么?”
风梓,“王还说,月圆的日子快到了,这次有希望么?姜姐姐答,殿下如今不好糊弄,臣尽力而为。”
“月圆的日子?什么意思,与我有关?”
风梓摇摇头,“后头没话了,属下也不知道是何意思?”
“没被发现吧?”
“肯定没有,”风梓笃定的道,“我的名是殿下取的,来去一阵风,王也发现不了。”
花悦容看着她,半晌唤了声,“风梓。”
“属下在。”
“我与王,你听谁的?”
“当然是殿下,我是殿下的人呀。”
“可王是西泠王。”
“那我也听殿下的,”风梓道,“属下发过誓的,只认一个主,就是殿下。”
花悦容欣慰的笑了,“走,随我去见王。”
风梓迟疑着,“……殿下去见王是为姜姐姐?那王定知道是我……”
花悦容没正形的在她腰上轻轻挠了一下,“你为我做事,我还告发你?我成啥人了?”
风梓怕痒,却没有躲开,她有些发愣,那个成日嘻嘻哈哈的殿下貌似又回来了。
“走啊,发什么呆
?”花悦容又挠她一下。
风梓扭了扭腰肢,笑起来,扬声道,“奴婢搀着娘娘。”
花悦容啐她,“本宫还没七老八十,用你搀,一边去。”
主仆两个打打闹闹出了延晖宫大门。
到了六角塔,花悦容让风梓在底下侯着,自己去见国师。
屋里焚着香,国师端正坐着看书,见花悦容进来,笑道,“我儿怎么来了?”
“有事找父王。”
“何事?”
“大将军没了,父王打算派谁去剿济州城外的叛军?”
“那是皇上的事。”
“皇上说话不作数,父王说话才作数。”
“你来就为这事?”
“我想去。”
国师睁大眼,“你想去?你刚回宫,又出去?”
“父王也知道,我打小在宫外生活,习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老困在宫里不舒坦。”
“那也不成,让皇后领兵打仗,天下百姓会笑话的。”
“皇帝都能御驾亲征,皇后为何不能领兵打仗?我读过兵书,知道仗要怎么打?我还有亲兵,虽然人不多,但个顶个的好身手……”
国师打断她,“你想见燕云恒?”
“我想杀了他。”
国师笑起来,“他怎么得罪我儿了?”
“……”
“上回跑掉的男人是燕云恒?”
到这个时候,不承认也不行了,花悦容点点头,“是他,我出宫寻他,他却把我扔下跑了,这口恶气,我咽不下。”
“父王就说嘛,我儿回来脾气见长,原来是被燕云恒那小子气着了。”他看着花悦
容,“真想杀了他?”
“这些天,我想清楚了,”花悦容道,“我是西泠九公主,灭国之仇不能不报,他负了我,这口气不能不出,冲哪条,我都得亲手宰了他。”
“好!”国师大悦,“我儿迷途知返,可喜可贺,易嫁之事……”
花悦容痛快答应,“从济州回来就易嫁。”
“我儿打算何时动身?”
“早去早回,明日就走。”
国师啧了一声,“那也太急了,”他掐指沉吟片刻,“十七是吉日,就那日动身,把你的人带上,父王再让皇上把城郊驻营的兵力给你。”
花悦容问,“那还有好几日呢,要不十五动身。”
“也不急在那一两天,十五趋凶,父王怕你路上不平顺。”
“十六呢,十六不趋凶吧?”
国师拍拍她的肩,“性急吃不了热豆腐,早一日晚一日,没什么区别。我儿就当让父王安心,好么?”
花悦容叹气,“好吧。”
从六角塔下来,花悦容心里嘀咕开了,让她十七出发,是因为要过了月圆之夜吧,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两天都是月圆之夜,父王究竟要姜云裳做什么,又与她有何干系?
父王说这次有希望,说明从前也做过,姜云裳说如今的她不好糊弄,说明从前糊弄过她,月圆之夜……花悦容在记忆的长河里细细搜寻,却一无所获。
算了,花悦容晃了晃脑袋,不再想了。横竖日子就快到了,她到要看看,究竟是什
么事要瞒着她,还要糊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