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悦容从永寿宫出来没多久,消息就传开了。宫妃们都跑出来看热闹,他们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关了三天,花美人可有什么变化?脸肿不肿,脚瘸不瘸,样子狼狈吗?面容愁苦吗……诸如此类。
但大家赶到灵秀宫,花悦容却没有回来。于是宫妃们借着慰问的由头,留下来等。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大伙纳闷,从永寿宫到灵秀宫,路途并不算远,一个时辰就算是爬都应该爬回来了,人去哪了呢……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灵秀宫里其他几位美人也是忧心忡忡,既然放出来了,为什么没回来?莫非庄太后明着放,暗地里又抓回去了?她们派婢女出去打听,宫妃们也都派了人手帮忙寻找。
没过多久,传回来消息,有个小太监看到花美人进了祭月台。消息传到灵秀宫的时候,闹哄哄的场面立刻安静了。从前花美人进祭月台,是要被问罪的,但如今她和皇上的关系闹得人尽皆知,她从永寿宫出来,第一时间去见皇帝,也是情理之中,不是皇帝自己说的么,数日不见,甚为想念……
这话从宫妃们心头飘过,浮起绵绵酸意。
短短三天,事情发酵成这样,连杜莺时也有些信了,问沈初葶,“沈姐姐,花美人和皇上的事,是不是真的?”
沈初葶哪里知道,她茫然看着姜云裳。
姜云裳是不信的,冷清一笑,“是不是真的,等她回来问一问
便知,但花美人的话有几分可信,你们心里应该有数。”
倒不是说花悦容人品不好,相反,她的人品十分可靠,所以姐妹们吵归吵,闹归闹,却不会真的伤和气。但花悦容好吹牛,有些话未必假,却是夸大了事实。
既然花美人和皇上约会去了,大伙再等下去,倒显得不懂事了,于是纷纷起身告辞。
刚走到门口,花悦容迎面走来,月光下,她一袭鹅黄衣裙,头上插一朵紫色绢花,零星的碎发在风里飘扬,双眸如星,红唇娇艳,分明就是一副刚会过情郎的娇俏模样,众人心里又泛起阵阵酸意,于是用更挑剔的目光打量她,有人觉得她脸颊有点凹,估计是挨了饿。有人却觉得她的脸浮肿,看来没少挨打。有人看着她头上寒酸的绢花,露出鄙夷的笑,有人觉得她实在不要脸,身为宫妃,却跑去和男人约会,既使那个男人是皇帝,反正这样轻浮的做派,她们做不出来,也不屑于这样做……
花悦容被这浩大的场面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人?
风梓看到她,高兴的一把抱住,“主子,你终于回来了,奴婢想死你了!”说着红了眼眶。
花悦容嘻嘻哈哈捏她的脸,“三天不见,你这么想我啊?”
沈初葶上来挽她的手,扯着袖子抹眼泪,好像她刚刚遭受了什么大劫难似的。雨荷则在一旁无声抽泣,花悦容有些哭笑不得,杜莺时从人群里挤出来
,对着她肩膀就是一拳,“不麻溜的回来,跑哪野去了,害大伙担心,撒了人手到处找……”
沈初葶赶紧打圆场,“杜妹妹,有话好好说,别动手,不管怎样,花妹妹回来了就好。”又说花悦容道,“知道你今日回来,诸位姐姐都是来看你的……”
众人打量花悦容的时候,花悦容也在打量她们,自然看到了她们暗藏的小心思,当即一笑,“我有什么好看的,跟诸位姐姐一样,没多只手,没少条腿,能走能跳,能吃能睡,挺好的,多谢诸位姐姐关心,只是我们灵秀宫简陋,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让诸位姐姐空坐,茶都没喝一杯,实在是不好意思。”
众人吃了一惊,她们确实是在灵秀宫枯坐,既没有点心,也没有茶,不过她们本也瞧不上灵秀宫的东西,所以并不介意,但花悦容刚从外边进来,是如何知道的?
花悦容继续道,“我们几个都是从小地方来的,自然不如诸位姐姐懂礼数,但诸位姐姐都是东耀世家出身,人情世故繁文缛节自是比咱们清楚,既是来做客,怎么也两手空空?”
说了这么多,原来重点在最后一句,众宫妃面面相觑,她们急急跑来,是存了看热闹的心,哪里还记得什么礼数?但花悦容的话有几分道理,她们都是世家大族的千金,空着手来,确实有失礼数。
只是让一个末等宫妃扫了脸,她们心里不舒服
,许婕妤是个心高气傲的,平日里和德贵妃走得近,是个厉害角色,讥讽道,“你们这灵秀宫确实够简陋的,花妹妹如今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了,怎么皇上也没赏赐点好东西,吃穿用度还是那么寒酸,和花妹妹的身份不配啊。”
众宫妃都笑起来,花悦容也笑,“许姐姐说的是,下回见了皇上,我把许姐姐的意思转达给皇上,让他赏点好东西给我。”
花悦容把皇帝抬出来,笑声立刻顿住,许婕妤也悻悻的没再开口。
杜莺时看着众宫妃尴尬的表情暗自好笑,沈初葶怕花悦容得罪人,忙说,“看到花妹妹平安回来,诸位姐姐也能放心回去了。”
众宫妃顺势下了台阶,寒喧了几句匆匆走了。
花悦容被姐妹们拥进屋里,按住在椅子上,雨荷和听雪端菜,风梓拿碗筷,落霜摆上一小壶酒。
花悦容看她们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桌子菜,莫名其妙,“这是做什么?”
沈初葶道,“庄太后苛刻,一定没让你好好吃饭,这些菜是杜妹妹特意给你弄的,快吃吧。”
花悦容有点惊喜,看着杜莺时,“怎么弄到的?”
“除了花钱还能是什么?”
“哪来的钱?”
“咱们几个凑的,连风梓听雪雨荷落霜她们都出了份子。”
花悦容有些感动,因为都穷,平日里没谁会花钱买吃的,都是伙房给什么她们吃什么,没想到大伙愿意凑钱给她买好吃的,便说,“这么
多我哪吃得完,大伙一起吃吧。”
杜莺时舔了下嘴唇,说,“我们不饿,你吃吧。”
“我也不饿,今日皇上送了好些御膳到永寿宫,全让我吃光了……”
话音未落,众人都执了筷朝盘子伸过去,眨眼的功夫,盘里的菜就所剩无几了。
花悦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