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罗一在城南烧焦的各坊转悠了半晌,李泌见还没有停下的意思,甩了甩拂尘似笑非笑道:“转来转去,已经走了半日。
你是在享受百姓对你的尊崇?还是说看上了城南之地?”
目光环视四周一下,李泌意有所指的接着道:“按长安的百姓来算,占半城之地并不过分。
但若按全天下的百姓来算,长安城里的地,你也就能占个门槛大小。
不能过于急迫,该小心谨慎且从长计议。”
罗一停下脚步,用好似第一次相见那种不熟悉的目光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阵李泌,嘿嘿一乐道:“看来你这次被伤得不轻,黑化成了这样。”
李泌摇摇头,“事情你能做得,我就不能说得?
你的处境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况且你有那个才情,也给了百姓希望,就该多担负起责任才对。”
罗一砸吧砸吧嘴,“你这转变的太快了,我总感觉你是在套我话,或者是在给我挖坑。”
转过身继续在残垣断壁中穿梭,罗一喟然长叹道:“郭战神的条件你知道是什么,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能在长安城里如此漫步。
另外,多看看这片焦土,也想多激起一些愤怒,从而能对叛军下手狠一些。
但该为此付出代价的,已经都收押了起来,朔方的那位不会心慈手软。
转来转去,还是狠不下心。”
李泌翻了一眼罗一,“你是不甘心那七万多的降卒到不了手吧。”
“我的所作所为没一件事情你是不清楚的,怎么还是有这种我非要占便宜的错觉。”
略微不满的吐槽一句,罗一踢了踢脚下焦黑的小石块,“孙孝哲这个口子开得十分恶劣。
如果不杀得狠一些,我担忧今后还会有人去效仿。”
“可你已经答应了郭子仪。”对罗一的退让,李泌有些不满,“按照你的本性去做事,才是正确的,有些时候讲不得品行。”
罗一再次转身看向李泌,十分无语道:“习惯了被卖以及被算计,你就没这样的心思了。
也千万不要指望着我能改变些什么。
我真没那么大的本事。”
李泌嘴角一勾,略带嘲讽道:“有本事呵斥帝王,没本事救百姓于水火?
你如此推脱,真是愈发让人看轻。”
“你别跟愤青一样好不好。”白了一眼李泌,罗一摊摊手道:“想去根,就得动国制与儒学,可这个时候谁敢动这些,谁就会被碾压成齑粉。”
挥手回应了一下远处打招呼的百姓,罗一轻声接着道:“你们不是总对我说欲速则不达。
突然间的强行改变,只会将百姓折腾的更加苦不堪言。
而且此时大唐的国制与律令已经是相当完备的。
之所以会衰落,会有战乱,归根结底就两个原因。
一是人情大于律法,二是刨食的地不够用。
所以别总盯着大唐这一堆一块。
就按以前我与说的那样去做就能解决问题。”
李泌叹了口气,“在河北没乱起来之前,你这个法子有用。
现在战乱已起,即便有你那封告书,也要死上太多人。
而且方子也传到了朔方那边。
没人会跟着你去那些不毛之地,也不需要再去。”
罗一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连我都去的地方,你觉得会没人跟着去吗?
另外,有没有人跟着,我也是要往外走。”
李泌见罗一说的坚决,无奈道:“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不进一步反而要远走他乡,真是不知该如何说你。
另外,你有没有想过,你此时一旦真离开关中,矛头下一个就会指向你。
不是你想躲想避,就能如愿的。”
“火药不是那么好配的,也并不是万能的。
周胖子折损了快半数人手,就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