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回过神后,与李隆基的心思截然相反。
他对布告的内容没有愤怒,只有发自内心的难过与恐惧。
自小生长在柳城,又于范阳起家,他太知道辽东各部有多难对付。
尤其是对阵契丹各部,他是连蒙带骗,外加麾下竭力卖命才堪堪维持这么多年。
这样难缠且棘手的对手,罗一动辄就是几万几万的打杀,跟切瓜砍菜一样容易。
而且罗一在战前根本就没什么准备。
好似是抽些空,顺便去办了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一样。
更要命的是,罗一不但谋略超人,更是敢打敢拼敢舍命。
土护水那场大战,到现在他都记忆犹新。
两千人马就敢对几万契丹与奚人冲阵。
现在罗一手握十万辽东军,得多少人马能抵得住他的攻击。
河北之地随时都能落入罗一之手。
眼下的优势不但荡然无存,还发生了逆转。
别说是问鼎天下,他所率领的十五万大军,很有可能成了无根之木。
于私情上,他也是真心喜爱罗一。
只要罗一能够出兵助他,除了皇位不能给,其他的没什么是不能给的。
可结果罗一却选择与他决裂。
这让刚经历丧子之痛的安禄山,更为伤心难过。
回过神后,只感一阵浑身无力,安禄山跌坐在了车架上。
“噫嘻,我儿不与我同心,这可如何是好。”扶住车架的栏杆,安禄山看向高尚,有气无力道:“都是你们撺掇的,如今不但不能创立大业,恐怕连范阳都回不去,甚至是性命都不保。”
高尚虽然对罗一的选择心中也不好受。
但身为谋士,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慌乱。
趁着安禄山愣神之际,高尚脑中飞快的转动,琢磨着罗一发这份告书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而安禄山这番话,不但打断了高尚的思虑,更让他大吃一惊。
他万万没想到安禄山居然对辽东惧怕成这样,只是一封告书就失了方寸。
“使君慎言!”
低声提醒了一句,高尚从马上跳下,快速爬上车架与李猪儿一起扶着安禄山进了车厢。
随后高上将那份告书从李猪儿的手中拿过放在案几上开口道:“使君莫要慌张。
罗一算不得跟咱们不是一条心。
张贴这个,无非就是在待价而沽。
而且这份告书与其说是写给咱们,不如说是写给朝堂。”
安禄山无力的摆摆手,“都到这这般田地,你就不要安慰我了,想想怎么保命才是要紧。”
高尚轻轻拍了拍告书,摇头道:“不是在安慰使君。
首先,辽东军只听罗一一人之言,郑昂与鱼朝恩根本调动不了大军。
而罗一手握十万劲卒却选择按兵不动,就颇为耐人寻味。
其次,这告书上所言反叛的缘由,与咱们清君侧之名相同,矛头直指杨国忠。
可见他是认可咱们这次起兵的。
最后,罗一的警告更是让人瞎想。
他可没有写明是针对咱们,而是写的胆敢趁乱的诸将士。
这就意味着,不管是咱们,还是对面的唐军。
他有看不惯的地方,都要插上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