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此次入朝太过凶险,再三思三思吧。”
拿起案几上的几封密信,高尚脸色有些焦急的继续道:“杨国忠不但将京都府里的门客都给拘走,还明目张胆的入府搜查。
这显然是要对使君您动手,这一去犹进了龙潭虎穴一样。
不若先回封书信拖上两月,派人将夫人与大郎君秘密接回。
到时候直接起兵,以现在河北辽东联手之势,唐庭必败无疑。”
严庄脸色凝重的接口劝慰道:“高先生担忧的极为有理。33?0?5q?0?2.?0?4?0?2
郡王还是再思虑思虑,北地兵强马壮,而唐庭腹地空虚。
只要起事必能成,没必要冒这样大的风险去京都。”
高尚与严庄都认为杨国忠已经要黑手,安禄山这个时候入京都,十有八九要回不来。
真闹个这样的结果,北地不但没法再成事,他们从龙之功也会成了泡影。
这些年呕心沥血的准备,更是成了无用之功。
尤其是在形势一片大好之下,两人更不甘心安禄山就这样去冒险。
“现在还不是时候,要再等一等。”
让李猪儿继续给更衣,安禄山对两人摇头道:“咱们真正要应对的也不是那些花架子的禁军,而是朔方与河西那边的西军。”
安禄山其实打心里就不想在这个时候反,因为世人都知道李隆基对他太过恩厚。
这个时候反,首先从道义上就说不过去。
而等着李隆基死后,太子上位时再反才是最佳时机。
世人都知道他得罪过太子,有受到报复无奈起事这个借口也算是占了些理,多少能被世人包容一些。
除此之外,他与高尚和严庄所说也都是真心话。
大唐最能打的就是北地边军与西军。
而西军常年征战,战力一点不比北地边军差,甚至是还要压过一头。
从兵力对比上北地也并不占优势。
朔方六万人马,河西七万五千人马,陇右七万五千人马。
三镇加一起也有二十万出头的兵力,与他所辖三镇兵力旗鼓相当。
而且河东虽然是他兼任节度使,但河东一直都由副使在代为主政。
原先将吉温给弄了过去,但杨国忠可恨,又把吉温给弄回了朝堂并且闲置起来。
现在河东的官吏与将领能有一半与他一条心都算是多的。
没有万全的谋划,这个时候轻易不能动。
不然中原腹地好拿,汹涌而来的西军却难打。
对于两人如此执意要在这个时候起事,安禄山认为是受到了辽东那边的影响。
罗一与楞利实联手将新八部的契丹人给打得大汗都没留下全尸。
短时间内契丹人恢复不过来,没有契丹人的牵制,大军可以从容的南下。
可实际上安禄山认为辽东的情况并不那么乐观。
罗一知晓杨国忠下绊子,送过来的书信很懂事的没提米粮与军备的事。
但却言明虏获的口众要留在辽东用以垦田,而且还会与楞利实联手继续攻打倭国。
这意味着辽东的辎重真的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不然不会将两万多契丹精锐降兵给安排去耕种,更不会与楞利实联手去打倭国。
辽东缺米粮,起事后就全要靠河北供给。
两方人马加一起都快要达到十万,且大多都还是骑军。
不能快速将东都洛阳拿下,河北南部各州以及都畿道各州的米粮难以供应大军。
如果强行征粮,各州老百姓绝对会揭竿而起,到时候拿下的地界儿都将不得安稳。
若是痛下杀手落个残暴之名,又会让未克之地的军民殊死抵抗。
他是要称帝夺天下,而不是如松漠的契丹贼一样南下过去抢一次便跑。
若真是这样,他只管与李隆基讨要就好,何必还要如此兴师动众。
加之此时正是盛夏,骑军马力不足,步卒身穿甲胄又行动迟缓,不是动兵的好时节。
哪怕是拖上一年,以新罗战事为借口,让河北南部各州的米粮停了向朔方供应而是转为供给范阳,形势将大为改观。
就算罗一征伐倭国不利,暂时也不必再为米粮担忧。
因此安禄山觉得有必要赌一下。
毕竟他暗中的准备非常隐秘,加上杨国忠虽然叫嚷的凶,李隆基对他还是非常信任的。
见安禄山执意要去长安,高尚与严庄两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布上了愁容。
“知道你们两个担忧于我,可咱们方方面面都还未准备好。
如今只是杨国忠那小儿乱喊乱叫,圣人该不会对我如何。
我儿正好主持新罗之事,可以借机今年停了朔方的米粮。”
扶了扶李猪儿给挂好的腰带,安禄山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也不想进京,可不去更会落了杨国忠的口舌。
到时候引西兵而来,事情只会更糟。
我那兄长领兵本事如何你们也知晓,封常清更不是寻常之辈。
还有那哥舒翰小儿,虽然为人让人不耻,可领兵真不能小瞧。
只能赌上一次圣人依旧信我。”
看了看两人,安禄山犹豫了一下,抬手指向辽东的方向,“说句不吉利的,若是我真被杨国忠所害,你们务必要让我儿为我报仇。”
“郡王可不敢乱言,高兄已经做过卜筮,郡王此次入京必能逢凶化吉。
在此期间,我等会尽心辅佐九郎君,只等郡王平安回来。”
严庄已经知晓罗一拒绝派夫人入京为质,再算上之前的装病,倒是不怀疑罗一与朝堂是一条心。
可安禄山在怎么一口一个我儿叫着,那也是个外人。
更何况安禄山又不是没子嗣,哪能轮得着罗一对河北指手画脚。
更主要的是,人都分个远近亲疏,罗一身边可不缺心腹。
他们转投罗一帐下,可未必能有现在的权势。
有极大的可能是白白忙忙乎乎这些年,最后都成了一场空。
听了安禄山所言,立刻隐晦的表达出反对的意见。
安禄山自然能听明白严庄话里的意思,摆摆手道:“报仇是报仇,主政是主政,不用这样特意提醒。
另外你们对我儿都看得浅了,他不是热衷权势之人。
真想要这些,他就不会对杨国忠又打又骂,更不会急着从剑南回来。”
说到这,安禄山琢磨了一下,将目光看向高尚,“我儿所要的米粮,该调拨继续调拨。
拖了这么久都不给准信儿,已经显得咱们过于小气。”
见严庄有出言反对的意思,安禄山摇头道:“不将米粮给出去,如何说服给朔方停了米粮。
此事就这么定了,不用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