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开着城门与倒塌了城墙的柴河城就像是一块褪下包装的美味糕点。
兴奋地让契丹人如同离着老远就张开大口准备进食的巨大猛兽。
当顺着城门与倒塌的城墙狂奔进入城内,发现居然没有一个靺鞨人的守军进行拦截。
街路上见到的也只是如同无头苍蝇乱跑乱撞的人群。
化身为巨兽的契丹人没有任何犹豫,猛得将张着的巨口用力咬合在一起。
肉体与长刀碰撞的闷响声,靺鞨人的哀求与惨叫声,契丹人兴奋到发狂的怪笑声,刹那间响彻整个柴河城。
或许觉得由这些声音组成的哀嚎声不够响亮,也或许是嫌阴沉地夜色影响了搜刮财帛的速度,契丹人将火把扔进了搜索过的房屋。
片刻过后,伴随着燃烧的哔哔啵啵声,柴河城升起了燎天的火焰。
而契丹人本就因为兴奋过度,狂笑的脸扭曲的近乎狰狞。
被火光照映地忽明忽暗后,又增添了一抹诡异,好似在用整个柴河城献祭,举行着盛大的某种仪式。
只不过怎么看这种仪式,都好像应该是地狱才会有的。
守在城外的各部族长,看到火光升起后,凝重地表情变得缓和。
而当收到族人传回来城内的消息后,各部族长的表情瞬间变得如同那些冲进城内的族人一样兴奋无比。
“楞利实,这次多亏了你,不然这个冬日不知道要饿死多少族人。”
“做梦都没想到过有一天会冲进柴河城,并且还是在这黑夜之中。
楞利实,你与唐人到底是怎么谋划的,这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不管是怎么谋划的,都证明了楞利实都比俎里那个家伙强上百倍。”
“这话说得没错,是若是八月与唐人打得那场由楞利实说了算,未必就会败了。”
“现今咱们又组成了八部,依我看干脆推举楞利实为大汗。跟着他只会肉吃,而不会有亏吃。
等回去我就联络几个交好的别部,待咱们实力够大,就让俎里那八部让出位置来。”
“这个提议好,楞利实有谋略,又与东亭的那个罗姓小将交好,以后咱们各部的日子差不了。”
几位族长吹捧了一阵,不见楞利实这个主角吭声,都逐渐收声疑惑地看向楞利实。
楞利实起初看到城内升起火光,心中也十分兴奋,因为这意味着战事很顺利。
但是当听到城内靺鞨人只知道乱跑,没有一个人进行抵抗,并且也没有发现一个唐人的踪迹时,楞利实心中的喜悦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首先,会面时可是说好的两边里应外合,可城门开了唐人却消失不见,这情形实在太诡异了。
其次,以东亭那个少年郎的性子,别说是吃亏,就连无利可图的事都不会干。
至于白送酒水,那是为了要个更好的价钱。现在将柴河城让出来,指不定又在谋划着什么。
可如果说真和靺鞨人联手又不太像,此刻已经不能说是破城,而是堪称屠城。
而且之前打探的消息,东亭与柴河城之间确实起了龌龊。
最主要的是,靺鞨人库仓里的财帛与军械,还有装米粮的粮仓,不但不是空着的,反而数目颇丰。
靺鞨人不会同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而与唐人联手的。
这让猜不透罗一到底是个什么的楞利实,更加剧了心中的不安。
当感受到其他几部族长看过来的目光时,楞利实赶忙收了收神。
笑吟吟地扫了一眼几人,楞利实虽然不打算问几人说了些什么。
那样不但很失礼还会让人多想。尤其是心中的疑虑更是不能与他们说半句。
略微沉吟了一下,出于谨慎,楞利实捋了捋胡须,摆出胸有成竹的样子道:“都别高兴的太早,这次虏获可还有唐人的份,并且人家指明要马。
另外,按照约定,破城后我们要在两个时辰后就退出柴河城。
都派人进城告诉族人们手脚麻利些,紧着保命与要紧的拿。
到时候拿了一堆无用的,回去还要饿肚子,可不要怪别人。”
几部族长对楞利实的话没有半分怀疑,而且在他们看来这样才是更合理的。
城门是唐人打开的,城墙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给推倒。
出了这么大的力,却什么好处都不要,那才叫怪事。
至于唐人为何要让这边先拿,也并不难猜。楞利实会面时,话里话外透露的是这边至多一万人马。
去掉入城后与靺鞨人厮杀折损的人手,最终能往回带虏获的也就七八千。
没有大车,全靠马上驮运,对于偌大的柴河城来说,带不走太多的东西,更何况还是在两个时辰内。
“这次东亭那个小唐将可是失算了。”望了一眼火光冲天的柴河城,独活部的族长哆葱满是戏谑道:“咱们这次来的人,比他料定的可是要翻了几倍,两个时辰足够用了。”
黎黎萨利先是仰头大笑了两声,随后接口道:“等唐人再入城时,恐怕除了黑灰,什么都得不到。”
一向沉稳的达稽部族长阔叶木,此刻也忍不住说笑道:“唐人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知晓这一次要得了满地黑灰,先提出了要马。
不过城内有没有马,有多少马,可是咱们说了算的。”
扭头看向楞利实,阔叶木脸色一正,继续道:“利利脱石方才说的,你仔细考虑下吧,凭俎里是无法带领契丹人走向强大的。”
“这个以后再说。”楞利实指了指柴河城,“先派人过去,尽量再提前一些出来,省着唐人说咱们不大度。”
“都听你的。”黎黎萨利磕马向前走了几步,扭头看向其他几个族长,“在这里干等没意思,有没有一起进去的,看看迪乌这位大将军给咱们都留了些什么宝贝。”
几个族长听了这个提议,先是又一阵得意的大笑,随后纷纷拍马跟了过去。
见楞利实没动,黎黎萨利笑问道:“这种机会,一辈子都遇不上两回,你不进去瞧瞧?”
朝着几人挥了挥手,楞利实笑着应道:“外面总得留个守着的,我便不去了。”
“真有可汗的样子。”黎黎萨利边催马边笑道:“这可是你自己不去的,待会儿我们捧着宝贝回来,你可别眼红。”
楞利实咧嘴笑笑没吭声,只是对几人再次挥挥手。
待几个族长走得远了些,楞利实收了脸上的笑意,眉头紧锁着将衣襟松了松,让冰冷地寒风顺着脖颈吹进身体。
用这种方式让迫使他冷静下来,好好思量思量东亭到底是什么用意。
苦苦思索了良久,楞利实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东亭恐怕打了坐收渔利的主意。
可东亭的兵力根本没法做到这一点,而且会面时已经再明显不过的表示比对毒烟已经有了破解之法。
东亭的那位,为什么还打算这样做,难道还有别的依仗?
将眼睛微眯,再次思索了一阵,楞利实轻轻哼了一声,随后抬头看向柴河城。
不管东亭有什么打算,三万多的契丹人,都不是他们能吃得下的。
与其想这些自寻苦恼,不如多琢磨琢磨拉拢更多的别部过来,早日成为契丹人的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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