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地寒风打在脸上,让恍惚地杨洪山恢复了些清明。
看到靺鞨将领毫不客气转身就走,下意识地一把拉住了罗一。
生怕从未吃过亏的罗一追上去理论,从而引来更大的麻烦。
可杨洪山随即又立刻松开个手,并且低声自嘲道:“一介无用之人,还要管别人去做事,真是可笑。”
对于杨洪山为何拉住他,罗一自然知道,但是接下来的举动,却让罗一感到不可思议,并且心中忐忑不安起来。
“我去找他算账,你别拦着我。”故意试探了一下,见杨洪山默不作声,罗一提高了些音量,“我说我去找他算账了。”
见杨洪山目光空洞地望着远处,依旧一声不吭,罗一心中有些急了。
杨洪山向来跟个斗志昂扬的正义化身一样,只要稍有不对的地方就会开喷。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让他变成这副模样。
“老胡,你带着兄弟们去校场的营帐,先吃些热乎地吃食,省着到时候没力气。”
吩咐胡国平先办正事,罗一对周口口朝着被关押的军卒努努嘴,“去摸摸状况。”
被关押的两名队头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是瞒不住的,一直都关注着罗一与杨洪山这边。
看出了罗一的焦急与心思后,马上凑过来请罪,并且低声将事情的经过给讲述了一遍。
“这事也不全怪兄弟们,你们两个不要多想,先跟着老胡过去。
晚间可是闲不着,这会儿一定要好好暖暖身子。”
罗一与两名队头说的话并不是安抚,因为面对这种状况,真不能全怪那些军卒。
身为领头的,可不光是发号施令的,遇到逆境还是所有下边人的精神支柱。
首先就是稳住人心,并且想尽一切办法保持住士气。
像这种情况,杨洪山很明显是只注重保住一行人性命这个结果。
而其间的过程很明显忽略掉了,或者说根本就不明白这个过程有多重要。
加速被关押的最初,能找靺鞨人理论理论。不管能不能换个地方,或是提高一下待遇,这些军卒都不会最后什么都不听他的。
可把责任全都推给杨洪山,很明显又是不对的。他的性子与他的做事准则,根本就不适合面对这种情况。
真较真起来,错是在他罗一身上,是他用人不明造成的结果。
所以就算杨洪山真被气出了毛病,也不好追究那些军卒的错误。
不过这件事也并非全是坏事,从中可以发现,这些军卒在逆境中的耐受力还是不够强。
尤其是这些头脑活络的军卒,确实比不上那些性子直心眼实诚的有耐受力。
让罗一彻底明白明时的抗倭大将戚继光招兵时,为啥宁可挑老实甚至是笨拙的,都不要那些聪明伶俐的。
“这么点挫折都受不住,还当什么君子。”
安置好那些放出来的军卒,罗一领着杨洪山回了将军府。
并且十分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安排迪乌府里的侍从烧了洗澡水,在沐挡里与杨洪山一人泡在了一个大木桶里。
故意刺激了一句杨洪山,见他还是不吭声,罗一猛得捧起水在脸上胡乱拍洗了几下,沉声道:“你再这么这么一副颓废模样,我可真瞧不起你了。”
将澡豆扔在杨洪山的头上发泄不满,罗一坐直了身体靠在了桶壁,“知道我为何能容忍你对我的斥责吗?
原因就是你有颗正直无私的心,并且为了心中的信条从来无所畏惧。
而我一辈子也无法做到你那个样子,是我既敬佩又羡慕的。”33?0?5q?0?2.?0?4?0?2
转头看向杨洪山,罗一喟然长叹道:“以为你永远会是个不服输,不会妥协的。
没想到遇到了这种逆境,你便承受不住了。
不过我依然敬佩你,换做旁人或许已经歇斯底里,或是做出不智之举了。”
“敬佩我?”罗一的夸赞,让杨洪山羞愧难当,忍不住开口道:“我什么事都做不好,你这样说,我只会认为你在嘲讽与羞辱我。”
顿了顿,杨洪山自嘲地咧嘴笑了笑,“嘲讽与羞辱的也对,无用之人还有什么脸色可谈。”
杨洪山的开口,让罗一心里顿时一松。只要这个直筒子货能坑声,那就一切都好说。
“你读的书比我多的不是一星半点,大道理你也比我懂得多。
但是有句话叫,晚间就是不要脸,不要脸就是要脸。
只有豁出去脸皮,你才能做到你想做到的,而你想做到的,又是君子做的事。
达到了这个目的,没有人会嘲笑你在这个过程都做过什么。
不然,与敌人、与没读过书且头脑灵活的人讲君子之道,你永远只能当个哑巴。
说不出你的道理,更按不成你的准则去做事。
所以你该学学李尚客,该骂人的时候就骂,该儒雅之时就儒雅。”
用余光瞥了一眼杨洪山,见他目光没发散,罗一无声地笑了笑,“有个黑土老丈说过,犯错误不怕。
错了就改,改了再犯,犯了再改,千锤百炼么。
所以你现在最不该做的就是心灰意冷,而是梳理一下你错在哪里。
今后再发生这样的情况该如何处理。”
杨洪山低垂着眼睑摇摇头,“你不是我,我更不是你。
你说得这些,对你而言或许很简单,但对我却难如登天。
回到东亭后,我会离开军中。各家的孩儿也不算少。
侍奉母亲的同时,做个启蒙地先生吧。”
说到这,杨洪山苦叹一声继续道:“教不了人做事,也只能教些道理了。”
斜了一眼杨洪山,罗一摇头道:“这个恐怕不行。”
“我心意已决,不用再劝我了。”
“不是劝你,而是你必须得跟上我的步伐?”
“连望其项背都做不到,怎么跟上你的步伐。况且这世上也没有必须之事,你就不要在我身上费心思了。”
“我说的必须,是你真得必须。”坐直了身体,罗一对杨洪山脸色一正道:“辽东新立了方镇,东亭为治所。而我是节度使。”
这个消息让杨洪山猛得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罗一半晌,低下眼眸颓然道:“你不能辜负了圣人与朝堂对你的信任。
偏重于我,只会坏你的事,不要再有这个心思。”
罗一摇再次摇摇头,“君子就是君子,首先想得还是利国之事。
我说你必须跟上我的步伐不是在乱说,别忘了娶洪秀之时为何让她认老李做义父。
朝堂的册封一旦下来,我也算是身居高位。
十七岁的节度使,不但会有很多人眼红,更会有人动歪心思。
军政相加要忙的事物有多少你该知晓,我在家里的功夫不会太多。
洪秀身后之人若是不硬一些,你觉得会怎么样。”
听了罗一的话,杨洪山悚然一惊,再次瞪大了眼睛。
罗一见状,心中偷笑,对付这个货,就得这么吓唬他。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就赶紧收收心思,把事情捋顺捋顺。
而且抽奖的各项事宜与反馈,也还等着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