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思明一直未曾见过,到底是不是如史书所写以及影视剧中所演绎的那么丑陋,罗一并不确定。
但看到史朝义长得身材修长,腰背挺直。脸部线条硬朗而分明,甚至是眉宇间还带着一股子凛然正气,整个人看上去英姿勃发。
就这副样子,不说长得有多么多么帅气,但和丑肯定是不沾边。
罗一估计是写书之人故意丑化史思明,毕竟没有这位,安史之乱就该直接叫安禄山之乱了。
“某,平州校尉,史朝义,见过罗将军。”
都传闻东亭新军的军使年岁不大,但史朝义没想到会这么年轻,根本就还是个半男的模样。
但史朝义为人敦厚,且不似史思明那样是个大老粗,是真正下过功夫苦读过经书的,很有君子之风。
所以对罗一的年岁只是吃惊,但并没有任何轻视或是嫉妒,按军中职位率先行礼,并且很恭敬的将行文递给了罗一,“这是靖东军的调令,请罗将军验看。”
史朝义的谦逊,让罗一对他的感官很好,接过调令后,便赶忙指着旁边的毡垫道:“咱们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如此客气。
这一路颠簸受了不少累,先坐下歇会,验看完之后便为你接风。”
史朝义连忙摆手,急道:“只是传个行文,谈不上累,更不敢托大让罗将军为某接风。这份心意某领了,宴席万万不敢去的。”
罗一笑笑没吭声,只当是史朝义在客气。宴请肯定是少不了的,毕竟背后还站着史思明呢。
老史和老安可是老相识,走着过命的交情,到现在还流传着两人领着三个大头兵抓了几十个契丹俘虏回来的英勇事迹。
史朝义见罗一没说话,便退到一旁对安九郎挥手道:“九郎又长高了许多,愈发的有个郎君样子了。”
“见过史家大兄。”
安九郎虽然嫌史朝义太过正派,二十几岁的年纪就跟个老夫子一样,实在不招人喜欢。
但两家的父辈关系要好,出于礼貌上安九郎还是行了个叉手礼问了声好,不过看上去多少有些敷衍。
罗一虽然低头拆着漆封,但却不影响耳朵,感觉安老九的问好的声音好像有些不情愿。
扭头看了看安老九,见他果然有些不耐烦的样子,罗一调侃道:“与我斗嘴,我不挑你。
但史兄可是谦谦君子,你这样敷衍有些不妥。
不想再插一次肺管子,你现在赶紧重新见一次礼。”
安九郎知道罗一是在说笑,但对于胸膛上插管子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
就算是死也不想再来第二次,所以赶忙端正了态度,恭恭敬敬地给史朝义重新见了一礼。
这一幕将史朝义和身后的亲随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安九郎虽说谈不上是个纨绔,但性子桀骜难驯是出名的,加上是安禄山最喜欢的段氏所出,就没见也没听过他对谁这么信服,或者更准确的说该是害怕过谁。
眼前这个少郎君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安九郎成了这副样子。
但是惊骇过后,史朝义又立刻欣喜了起来。
出于礼而斥责安九郎,说明眼前这个少郎君是个正直的性子。
而安九郎如此听话,又证明这个少郎君与安家的关系确实非常好,使君是真的很喜欢他,且行事手段也颇为了得。
看样子柳城和范阳有关这位的传言,并非是假的或者有所夸大。
而这次过来送调令,就是冲着眼前这位来的。
通过此时的种种,史朝义觉得根本不用再三试探,再进行见机行事了。
“这里是军衙的正堂,验看行文加盖的章印图册想必不在此处。”
史朝义微微斜了斜身子,不让安九郎看见自己的脸,对罗一使使眼色继续道:“军中无小事,还请罗将军移步仔细对照验看。”彡彡訁凊
罗一被史朝义的操作弄得有些懵逼,看这样明显是有事要背着安老九。
可调令是人家安老九他爹发的,这还需要背着人家?这是个什么骚操作。
罗一眨巴眨巴眼睛,觉得不管是啥操作,这事都挺意思,不如听听这个史朝义到底想说啥。
“史兄说的极其有理,军中向来没有小事。”点头附和了一声,罗一扭头看向安九郎,“你先回府,让熬吉哈先准备酒宴,验看完行文我便与史兄回去。”
安九郎觉得史朝义和罗一都与安家是关系极好的人,根本不用不着这么小心。更何况谁会活够了用军中之事来开玩笑。
再说这种跑腿的事需要他安九郎来做?
所有没有第一时间应声,而是不情愿的看向了罗一。
见罗一眼神一竖,安九郎小脸立刻一垮,知道是非得跑腿不可了,瘪瘪嘴朝着罗一道:“知道了,这就回去。”
只是一个眼神就把安九郎的话给堵回去的这一幕,让史朝义愈发肯定这次是没白跑。
等着安九郎离开,罗一又屏退了亲卫后,史朝义立刻开口道:“罗将军……”
可只是喊出了个称呼后,史朝义却卡壳了,憋了半天连脸都憋红了,也没说出个只言片语来。
“史兄,别着急,功夫多的是,想好了再说。”见史朝义这副样子,罗一差点没乐出来,这人简直太有意思了。
史朝义感激的拱拱手,想了想开口道:“罗将军还先看看行文吧。”
罗一点点头,打开漆封将里边的文书拿出来快速扫了一眼,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信的内容确实是调遣出兵的军令。
安禄山要对契丹用兵,而且已经在柳城集结了由河东、范阳和平卢三镇组建了一支六万人马的大军。
之所以让罗一带兵过去,是上次东西两路夹击契丹的计划没有实现,答应送去的军功未能兑现。
这次罗一领兵只需要殿后观望便好,到时候军功一样少不了。
而对这种不用冲在前面,只要全程打打酱油便能得了好处的安排,罗一怎么看这都是对自己十分有利的事。
这与史朝义根本没什么关系啊,他吭哧瘪肚的说不出话来是个什么意思。
放下文书,抬头看向史朝义,见他脸色依旧涨得通红,并且还带了一丝急迫之意。罗一脑中突然灵光乍现,明白史朝义为何这么难以开口了。
功劳就那么多,罗一领兵只是走了一圈,不但不出力,还要分走军功,这换谁谁也不干。
另外这段时间就可着东亭这边出风头了,军功已经立下了不少。
总得给别人留点汤喝喝,啥事都要插上一脚,实在是太招人烦。
而且之前没招来嫉妒和排挤已经不错了,真成了众矢之的,那可就太糟糕了。
“我明白史兄的意思了。”晃了晃手中的行文,罗一无奈道:“真不是想和同僚们争军功,文书上已经盖了大印,必须要在八月初十之前赶到柳城。我是真没法推脱。”
怕史朝义觉得自己是在敷衍,罗一放下行文,拍着胸膛道:“不过我能与你保证,我带兵去了权当练练脚力,军功我是半分都不会要。”
史朝义急得连忙摆手,“不是,罗将军误会了,与军功没有半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