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扶持靖王的理由一直异常明显,他们都是奔着那个最高位置去的。
在此之前靖王从没暴露过自己的野心,但现在一切都可见端倪,靖王自己也清楚他豢养私兵的事情藏不了多久,所以才一直琢磨该怎么跟林家扯上关系。
如今嘉贵妃这么一说,靖王大致明白了。
既然自己藏不住,那不如就将事情闹的大点,其他人自然不是指那些无关紧要的。
但总要有个障眼法,尤其现在得到了林家准许,靖王也觉得自己胆子还可以放大一点,最好是能把这场夺嫡之争弄得再混乱一点。
这其中,一直以病弱之名不愿示人的福王显然是最好选择,毕竟他位列长子,又在民间颇有威望。
靖王心中有了抉择,自然思绪如流水,他略略思索一番,心情澎湃,忙匆匆向嘉贵妃告了退。
嘉贵妃盯着他的背影,眉眼微沉。
皇帝这些日子独宠的可不只是惠嫔,淑妃那边依然丝毫没放松,甚至因为妮妮差点出了事,勉强再加上赵吴氏的死吧,这些日子荣王府明显也是赏赐不断,恐怕靖王想提前掀起斗争也有这个原因。
只是他心太急了,嘉贵妃虽然容易被嫉妒冲昏头脑,但她的家族可没那么天真。
而与此同时,京城里另一处王爷府邸里,一个男人斜躺在床上,静默看着那太医打扮的人离开。
桌上还留着一碗汤药,但他只瞥了一眼,就将碗推了下来,瓷碗破
碎,连带着药汁洒落一地,苦涩的气息蔓延开来,他浑然不觉,甚至闭上眼还想睡觉。
外面的仆人显然听到了动静,推开门正要叹气,却听床上的人猛然又咳了起来。
甚至还带着一阵阵干呕。
仆人赶紧让另外一个人重新去熬药,一面匆匆跑进去扶起男人,苦涩无比的说:“王爷,您这又是何苦呢?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正说着,一个侍卫进来,见如此模样默默站在旁边不敢说话,缓过神来的男人若有所思,捂着嘴又咳了一声,最后才说:“着什么急?那位得意不了多久了——还有你,查到什么了?”
男人的话题转得突兀,但手下人明显知道他是跟谁说话,那个护卫立即上前一步。
他将宫中的事情一一说了,同时表明靖王来者不善,小动作颇多,荣王与其结下了梁子,两方看起来都不会善罢甘休。
这似乎是男人长久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了,他唇角扯出个笑容来,可惜脸色依旧苍白。
护卫将话说完之后还在那等着吩咐,男人却说:“没什么其他事了?那就回去吧,让他们两个鹬蚌相争也是好事,本王坐山观虎斗就是,即便最后得利的不是我……那也好过被牵扯其中。”
仔细说,现今京城中只有三位皇子立府,靖王和夏烨尘正斗着,而这位也自称本王,显然就是唯一不怎么出门的福王殿下了。
因为身体原因,福
王话说的很慢,时不时的咳一声,虚弱的像随时都可能晕过去一样。
护卫心中紧张,又试图去劝,但话还没开口,他就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无事。
可这样看着哪像是没有事情的样子啊,护卫心中暗道,不好意思如此离去,纠结一阵又想起什么,忙说起,“除却这些事情外,荣王殿下未过门的那个小妻子,似乎很有意思。”
“哦?”福王思索一阵才想起,“三弟那个在民间娶的结发妻子?她怎么了?”
虽说是问句,但男人脸上没有丝毫变化,显然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却不想护卫表情颇为笃定,认真将周小媛在灵堂处骂的话一一复述了。
其中着重说明了她话中重点,“所谓人人平等……”
这话果然引起了福王兴趣,他眯了眯眼睛,难得示意仆人将自己扶了起来,一面饶有兴致的追问。
“种种都是原话?你可别添油加醋说些什么,一个民间女子竟也有如此觉悟,听着倒像是学旁人的……不过仔细想想,三弟可没这种觉悟。”
护卫不敢搭福王后面的话,只敢摇摇头,开口说:“属下不敢妄言,这些确实是周姑娘原话。”
“那本王得改变主意了。”
福王拍拍手,脸上笑意越发明显,看起来竟还准备下地,旁边仆人慌张不安,赶忙问道:“殿下想做什么吩咐奴才就是,亲力亲为伤身子,您歇着吧。”
听到这话,福王表情有些不高
兴,不过那丝不悦也很快掩了下去,他若有所思点点头。
一面说:“倒也是,虽说本王确实感兴趣,但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要不然我那二弟是得气死呀。”
这话听起来像是担心,但看着福王眼里的嘲讽,房中几人都不敢接话,只低着头等待吩咐,却不想下一刻,福王竟是让人起了请帖去。
仆人闻言不解,又怕惹着什么,小心翼翼询问:“不知殿下想邀请谁?”
“怎么也得掩饰掩饰……”福王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下一刻淡淡说,“如此,就邀请荣王府众人吧,可携家眷四字务必要誊写上。”
且不说仆人这边心中如何惊讶,荣王府这头收到请帖也是同样惊讶。
夏烨尘前些日子就下令让外界所有请帖都停掉,毕竟如今周小媛还未正式嫁入王府中,府中没有女主人,不管是赏花还是茶会,夏烨尘都不可能过去,也没有理由孤身过去。
但眼下却是福王府上送来的帖子……同那些女眷的邀会显然不同,所以稍一琢磨,管家还是亲自带着请帖去了书房,将其交给主子定夺。
看着这张请帖,夏烨尘的惊讶比管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印象中福王在民间的名声也还算不错。
要不然之前那老乞丐也没必要特地和周小媛说起那三位了。
但对于夏烨尘来说,福王却实实在在是个陌生名字,他极少听到相关消息,听到最多的就是回绝,各种版本的
“体弱多病,无力前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会收到这位名义上的兄长的请帖,明明两人更像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