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哪去了?!他慌了神,忙不迭左顾右盼,回头看时,发现来时的路依旧完好,路边有杂草,路外是稻田,没见有任何变化,再扭回头,坟墓往前,却是荒草一片。眼前的墓碑,竟成了一块界碑。此情此景,向前还是退后,毋庸置疑。
王师傅没多想,撒腿就往回跑,因为跑得急,摔了好几跤,小腿被石头划了个大口子,鲜血淋漓(说到这,王师傅把裤腿卷起,给我们看因此留下的疤),当时竟不觉得痛,更不晓得流了许多血,只顾没命地往前跑,跑着跑着,到了那村的村口,一个拐弯处,突然有个人走了过来,王师傅刹车不及,一头撞了上去。
“哎哟。”那人一把把王师傅推开,骂起来,“哪个死伢崽哦,屋里着了火还是怎么嘛,跑这么快!”
这声音好熟,王师傅抬头一看,高兴地大叫起来,这被他撞的人,是自己的师傅。原来师傅没打算在舅舅家过夜,喝了碗茶,就说走了,这才刚出村口,就被王师傅给撞到了。
王师傅上气不接下气,也顾不得自己有没跌伤,连比带画,给师傅讲了刚才的事。他师傅平常就很信鬼神之说,听了王师傅的话,一点也不怀疑,师徒两个在原地戳了会儿,决定今晚还是不回去了。师傅领着徒弟,又回到他舅舅家,两人在那住了一夜。
第二天,天大亮了,两人才踏上回村的路,一个多小时后,师徒两个平安到家。沿途并没有看到路上有什么坟墓,更别提墓后那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荒地了。
说到这,王师傅咂了咂嘴,心有余悸地说:“因为这个事,搞得我后来好长一段日子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猴子开玩笑说:“王师傅你胆子这么大,当时干吗不一直往前走啊。”
“往前走?!”王师傅的胡子差点翘起来,“你以为我蠢啊?那个鬼地方,傻子也不会往前走哇。”
我们嘿嘿地笑,没说话。
王师傅又说:“我碰到的这个事,就是着了鬼道,其实在那个时候,路是好好的,那个坟墓啊、荒草地啊,其实都没有,但在那个时候我被鬼眯住了眼睛,根本就看不到。”说到这,王师傅顿了顿,指着我和猴子说:“你们两个伢崽子遇到的事咧,其实就和我遇到的那个差不多,着了鬼道,晓得不?”
猴子望望我,我不置可否,问王师傅:“王师傅啊,你说这个事吧,如果昨天晚上,假如我和猴子没想那么多,直接就进院子里了,那会发生什么事?”
王师傅一听,摆手不已:“进不得,进不得,这个哪里敢随便进去看咧。”
我刨根问底:“我是说假如,假如我和猴子真的进去了,会怎么样?还有就是,你说这种事情是被鬼眯了眼睛,我们所看到的场景,都是假的,当时大嘴和那几个守夜的家属都在,如果我们走进去,大嘴他们能不能看到我和猴子?”
我说到这,猴子猛地一拍巴掌,叫起来:“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啊!”
大嘴正在点烟,冷不防被猴子吓了一跳,手一抖,烧到自己眉毛,瞪了猴子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没想到就没想到哇,操!”
猴子显得很兴奋:“我是说,如果真的像王师傅说的这样,那么我和凡子第一次回来时,车开到殡仪馆门口,你们应该晓得的哇!”猴子说的“你们”,是指大嘴和那几个守夜的家属。
大嘴皱着眉吐出一缕浓烟,摇摇头说:“我不晓得,当时我应该还在值班室里,没注意,我是后来打通你们电话以后,才跑到走廊上去的。哎,那棚子就对着大门口,如果车过来了,那几个业务家属,肯定看得到。”
“没错!”猴子兴奋地又拍了一下手。
我问王师傅:“王师傅你说,是不是这样?”
王师傅显然很迷惑,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这个我就搞不清了,反正啊,你们那个时候没进去,做得对,进去了就不好说,不好说。”王师傅重复着不好说,表示这种事情,真的不好说。
后来大嘴跑去问了那几个守夜的家属,都说夜里只看到一次有车过来,那却是我和猴子第二次回去了,可在此之前,他们根本没发现有车来,更别提在殡仪馆门口停过。这么说,当时我和猴子看到的,的确是一座空空如也的殡仪馆。
“时空错乱,绝对是时空错乱,不可能是王师傅说的那个什么着了鬼道。”猴子笃定无比。
郭薇说:“也许他们睡着了,不知道。”
“不可能!”猴子肯定地说,“当时我和凡子还在门口叫了好久,就算是猪,也被喊醒了。”
“时空错乱?”郭薇抿了抿嘴,自言自语地说,“太不可思议了。”说完她望向我,眼睛亮晶晶的,“如果当时我在,就好啦!”
我嗤一笑:“你在又能怎么样?”
郭薇说:“我在的话,就肯定会拉着你们进去看看。”
我和猴子面面相觑,没说话。如果郭薇当时在场的话,搞不好真有这个可能,这丫头胆子虽然不大,但好奇心太强,说实话,很多时候,连我都自愧不如。
郭薇这个毫无意义的如果却又勾起了猴子的好奇心,他看着我,似问非问地说:“凡子,你说如果当时我们进去了,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哦?”
我摸出烟盒,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郭薇一把夺过去了。我苦笑,说:“现在讲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过都过去了……哎,这个世界,太奇妙了。”我情不自禁地感慨。
一直没插上话的大嘴终于开口了:“怪事处处有,俺们单位特别多!”
大嘴这小子说话,要么画龙点睛,要么叫人哭笑不得,这不“怪事处处有,俺们单位特别多”这话才说完没多久,就一语成谶,殡仪馆又出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