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凝固,慕锦华不愿看他对自己歉疚,嫣然一笑,道:“你要是觉得抱歉,便允诺我一件事,就当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如何?”
“好。”他想了想便一口答应。
慕锦华本该感到高兴,口中却含着一丝苦涩,暗自后悔不该嘴快。若他能带着一丝歉疚,至少心里还能想着自己。就算是沉沦在这场完美无瑕的戏中,也能借此疗愈心口的疼。
很快,心中另一个反驳的意见压了上来,如果真如皇兄所说,他对自己是真心的呢?毕竟那么多次的真心呵护,为自己事事安排,如是做戏他真不可如此。
突然间便多了一丝奢望,被欲念折磨了太久,久到连自己都快要抛下一切去求证。
抬眼,对上那双带着歉意的清眸,理智最终占了下风,她斟酌词句,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近日就只是为了查探这些事?”她原本想问这几日你真是去筹备婚典的?却在最后一刻止住了。
她,始终做不到破罐子破摔。
他点头,“算是吧,顺便处理了御风叛变之事。弄雪已经救出来了,只受了点皮肉之苦没有大碍。不过,我还是要些扇雨谢谢你。”
心头一阵失望,不过想想,他怎么可能去筹备婚事?一场作秀,命人便可办好。
努力收拾情绪,她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扣紧了衣摆,“对了,几日便是三月十五之期了,到时候我会安排好一切,不让你为难的。”
“什么意思?”玉洺辰皱眉,眼中不悦,“什么叫不让我为难?”
慕锦华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我知道这是做戏,不会当真要你负责,你大可放心。”
玉洺辰心口揪成了一团,“你把这当戏?”
“不是吗?”她闭上眼睛,将痛色掩去,“我清楚自己的定位,不会让你为难的。我早已跟皇兄请旨,婚事一过,便派我出使昊沅。你不必愧疚,与我成婚的是玉洺辰,不会牵扯到裕林山庄的。”
“这就是你心里想的?”他眼中满是受伤,原来她一直都把这当做一场戏,气道:“慕锦华,你放心,我不会当真的。”这几**是真的在筹备婚事,想要给她一个最盛大的婚礼,可她却……
“我会清楚的记得,这只是戏。”他咬牙切齿道,越想越气,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她险些站不稳,睁开眼,“等等。”
玉洺辰停住了,没有转身,“公主还有什么话说?”
她轻咬下唇,把头上的步摇拔了下来,“上次季凌说木簪与虎符有关,我想,是不是这支步摇也会有线索?”
“步摇?”玉洺辰转过身子,看着她手中的紫色步摇,瞳孔猛然一缩,“你日日都戴着不肯摘下来的步摇是阿云给你的?”
心口有种莫名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是。”慕锦华点头,那张俏丽的脸上写满了怀念,不舍的摩挲着步摇,“这是阿云之前便命人打造的,后来七哥给我的。”
那模样竟然无比刺眼,玉洺辰三步上前一把抢住了步摇,紧紧握在了手心。步摇上的棱角咯在手上,却刺疼了自己的心。质问道:“就是为了他,你才……”
话没说完,他猛然一怔,深吸了一口气,夺门而出,不敢再稍做停留。
出了门,他握紧拳头,想到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眼里痛色难掩!
就是为了他,你才会一直都拒绝我?
他抚上自己的胸口,口中溢出了几声自嘲。辰钰,你真的陷进去了?
手中的步摇清楚的提醒他一个几乎快要忘却的事实,慕锦华是阿云喜欢的女子,他怎会有这种非分之想?
枉他还自称是侠士,好一个觊觎兄弟妻子的侠士!
玉洺辰展开手指,手心已经被步摇咯得青紫,眸中一片复杂之色。
孙永福上前来,说道:“公子,门外来了几个人,说是来给公主量身的。”
玉洺辰才想起来,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顿了一会儿,还是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欸。”孙永福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莫非是公主又和他置气了?回身去请人进来。
屋中,茶,已经微凉,慕锦华喝了一口,凉气从内往外,冻得她一颤。
帘子挑开,孙永福领着几个婆子上来,“公主,这是京中落玉坊的梅三姑,公子亲自安排的。。”
慕锦华自然听过她的名号,落玉坊的凤冠霞帔闻名京都,梅三姑更是千金难求,一月只做一套嫁衣。玉洺辰竟然……
她站了起来,急急问道:“玉洺辰呢?”
孙永福道:“玉公子方才出去了。”
她的心抽紧了,是她误会他了吗?
孙永福看出些许眉头,“公主,奴才斗胆说句不应该说的话。这几日来玉公子一直都来回奔波处理事宜,事无巨细处理得井井有条。不单是大婚的安排,就连府中花草都精心装饰焕然一新。别的不说,就是前院摆放的兰花都是千金一求的珍品,为这份心,公主就算有气也不该动怒置气。”
他偷偷看了她一眼,“公主只要留心观察,便会发现大婚所用之物皆是不凡。玉公子常常早出晚归,很多时候都不得入眠,咱家刚才看,哟,都出了眼袋了。”
慕锦华坐回了椅子上,双手扣着扶臂,一切恍惚得不真实。
“孙永福,我似乎真的错怪他了?”
乾宁宫中,南堂玥气得把茶杯都摔到了地上,“没用的东西,连皇上都见不到,本宫留你何用?”
小宫女瑟缩成了一团,“皇后娘娘息怒,奴婢**,娘娘息怒啊……”现在凡是乾宁宫的人都会被人挡住,他们也是**为力。
“废物,一群废物。”南堂玥气遏不已,心下慌乱。“这已经几天了,皇上迟迟不来乾宁宫,你们知道那帮贱人在背后说些什么,都说是本宫自作自受。”
那日慕玄烨将证据摆在她眼前,她又怕又乱,却还是感到庆幸。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她,只是那一夜之后,他便不再过来乾宁宫,又让她担忧起来。
“娘娘保重凤体啊!”
“都是没用的东西,给本宫滚出去。”
这时,一个奴才连跑带滚的跑了进来,“皇后娘娘,不好了,皇上翻了常婕妤的牌子,今晚凤鸾恩露车会把常婕妤送到甘露颠侍寝。”
南堂玥站了起来,“怎么会?”皇上怎么会接连两天宠幸那个女人,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了。“傅落雪那边有没有消息?”
“回娘娘,没有,我们的人连摄政王府都进不去。”
南堂玥就算是太迟钝,这会儿也察觉出了什么。好你一个傅落雪,这一招借刀杀人把她诓骗得团团转,她不仁,就别怪她不义。“来人,摆架御书房。”
御书房中,慕玄烨沉声道:“你说,是傅落雪唆使你的?”
“是,臣妾绝无半句假话。”南堂玥抚着肚子,声泪俱下的道:“那傅落雪为了挑拨离间,还特意给了臣妾弄了一味药。”
李公公把放着药包的托盘呈了上去,听着南堂玥道:“这药乃是西域的半草,无色无味,能够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中毒,最后毒发身亡。毒发时全身长痘,宛若天花。”
慕玄烨脸一沉,“宣太医--”
太医根据南堂玥所说查阅医典,证实南堂玥所言为真,这药*的确是半草晾干碾碎成末所制,此等毒药竟然被人带进宫来,帝王震怒,下令处死一干奴才。
而后,他召见禁卫军统领,下令即刻捉拿傅落雪。
所以当禁卫军包围摄政王府的时候,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李公公带旨捉拿傅落雪,说她涉险荣华公主遇害一事,众人哗然不已。
府中,傅长宵拒绝交人,放出话让帝王拿出证据。据众人相传,摄政王府府门大开,却没有人敢冲进去拿人。
摄政王一出,众人都被震慑三尺。那狂妄的气势无人敢犯,更是那股自信让人怀疑旨意真假。
慕锦华闻后直摇头,皇兄此举太过冒险草率,只会激怒傅长宵而无好处。
但是,仔细一深想,皇兄此时的旨意更是证实了皇后的罪行,枉费她一直以来都还为了他们开脱,冷静一想,更是觉得心寒。
若是晚烟所为,绝不会下令捉拿傅落雪。他只提傅落雪,圣旨中未提及皇后分毫,可见他做出的选择。
这样,也可解释宁元恒被困宫中而查探不到任何消息之事,在那宫里,除了皇上,谁还有那么大的本事?
慕锦华又想到那日在御书房说的话,更像是一场笑话,什么兄妹之情?什么不会再让人伤害你。
皇兄,你的话,臣妹再不会信!
南堂玥,你多番害我,本宫岂容你继续祸乱宫闺,危害我天辰*山。这一次,本宫再不会轻易罢休!
“孙永福,安排马车,本宫要见苏相!”
孙永福得了命令,退了下去。到了门边,却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公子?”他讶然道,“公子为何不进去?”
玉洺辰回神,退开了几步。“她,没事吧?”一听到消息就赶回来,担心她会受伤难过。可到了门边,却又迟疑了。
他进去之后说什么?更重要的是,以什么身份去?这么多年过来,他还是第一次打了退堂鼓,有了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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