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敢再拿慕锦华做交易,他一定不会再收下留情。还有其他事,现在他要去弄清楚了。
纵然她在心里避他如蛇蝎,此刻唇角还是微翘起来。
殿内一时间安静得出奇,只闻木炭燃烧兹兹的声音。
她先开口道:“皇兄可还记得母后的嘱托?”
慕玄烨身子僵住了,十分歉疚,“记得。”他思绪恍惚起来,慢慢道:“母后留下我们兄妹相依为命便撒手而去,弥留之际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照顾你,继续许你一世荣华。华儿,是皇兄对不住你。”
一边是他同胞的妹妹,一边是他爱了许多年的女子,另一边是整个天辰的*山社稷。除了委屈这个妹妹,他别无选择。
“我明白皇兄的苦楚,可是心里还是无法原谅你。”
听着前半句他很欣喜,后半句心中又是一痛,“朕明白。”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罔顾他为帝王,竟然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住。心中一把天平摇摆不定,一边是她,一边是整个*山。
又想到先后的嘱托,最终还是偏向了她。
他认真的看着她,“华儿,朕不会再强迫玉洺辰了。”如果真的把她逼到了绝境,说不定此生再也无法挽回她。何况作为一个帝王要依靠一个公主的驸马来稳固*山,他这个帝王不要也罢,当得实在窝囊。“你们想什么时候出宫就什么时候出宫,朕不再阻拦。”
慕锦华有些松动,可是心里的怨怼和失望又岂是这一句话能够消除抹去的。她不敢再冒险,只得按着自己原本的打算走。“皇兄可又还记得南王来访时我在马场说过的话?”
“你在昊沅之事?”他不懂她现在为何要提出来,又联系刚才她说过的话,喉咙一紧,“你要走?”明明他都不再逼迫她了,她还是要离开他。
这一次,慕玄烨是深深的意识到,自己伤她太深!从她回宫,他就一直在亏欠着她,还险些又妥协在摄政王的威胁之下,再给两人赐婚。
这其中没有插足一个玉洺辰,他定是早就无颜见她了。
慕锦华点头,“不瞒皇兄,这几次深陷险境都是因昊沅之事而起,曾后视我为眼中钉。再留下去,说不定会给天辰带来火患。”
经历了那么多,她更加不敢再提虎符之事。只得用一个合适的理由说道:“她为了掩盖杀害云王真相,嫁祸于我,若我不死,这件事就不会善罢甘休。我已经当缩头乌龟那么久,不能再逃避了。”
这件事总有那么几处牵强,但是看起来又合情合理。慕玄烨一心伤心在她要走的事实,没有往深处去想,“你离开天辰的庇佑,一个人又怎么斗得过曾后?就是连近她的身都不可能。”
慕锦华一跪,“所以我在此请求皇兄,待到大婚之后,特意派遣我去昊沅回访。有着公主身份在,曾后不会轻易动手。就是其他人,怎么会把天辰公主与当年的苏小姐联系起来?只不过,这件事或许会牵连到天辰。但臣妹斟酌许久,觉得这是唯一的法子了。皇兄,请你答应臣妹。”
她俯身一拜,磕头不起。之所以敢这么提,一方面确实能够借着一个比较高的身份接近曾后,找到证据。另一方面,她曾经窥探到他的野心,将计就计。若是自己出了什么事,日后他也正好有由头向昊沅发兵。
这其实是个双赢的举动,她正是想要利用他这颗野心让他更有可能会答应自己。
自然,她也曾想过要是天辰吞并昊沅一事并非可能,只不过现在朝中摄政王蠢蠢欲动,北边陈国虎视眈眈,战事不可轻易起。
要把天下人目光引向曾后,就只能是天辰公主在昊沅出事。只有她最清楚曾后的阴谋,她势必不惜一切手段除掉她,到时候,还怕不露出一点马脚吗?
慕玄烨阴翳着一双眼不说话,她只觉得盯在自己后背上的那双视线格外的灼热,企图想要窥探到自己的内心。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她的额头生出了层层冷汗。她在赌,赌他不会放过这机会,就像是不会放过她被设计反而从玉洺辰手中获利一样。
他们身上流着先皇的血液,从来都有些自私。
许久,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九五之尊的龙威之气时,那种压迫的气势一收。
“朕答应你。”
她吁了一口气,再次一拜,“臣妹谢皇上恩准。”
“但你一个人朕不放心,到时候会派遣一个大臣随你前去。”
监视她吗?慕锦华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全听皇兄安排。”只要到了昊沅,让七哥帮忙就是。
曾后一贯秉持着一副端庄为国为民的姿态,她倒是要看看,等她出现在她面前,她是否还一如既往的当一个人人称赞的好皇后。
避让,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在天牢中她看透了太多,既然再哪里都不太平,她何不去拼搏一把。
曾后,我慕锦华不信,一定会斗不过你!
慕玄烨一走,玉洺辰快步走了进来。看着她从地上站起来,以为又是慕玄烨责罚了她,当即脸阴沉得可怕。“他为难你了?”
慕锦华吓了一跳,“没。”
他蹙了蹙眉,恨恨道:“想你天辰皇帝言而无信,昨夜才答应我不拿你当筹码,今日就出尔反尔,实在可恨。”
目光触及到她呆愣的眼,耳尖一红,不自然的偏过脸去。“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她自嘲一笑,“你不过是在保护我罢了,你放心,我不会自作**的。”
“你……”心里一黯,其实也是不是他在自作**?玉洺辰也冷了脸,口是心非道:“你明白就好。宫里不太方便,一会儿我们就出宫。”
他又要去见傅落雪了?就这么迫不及待?“随你。”甩下一句话,她扭头离去。
玉洺辰心里也攒着一团火,肩膀更疼了,一看,才发现渗出了血,想必是刚才太着急快走过来才牵动了伤口。
从来都没有这么憋屈,救了她却还被当成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好好好,是他活该,是他自作自受。
玉洺辰越想脸越沉,吓得走进来的宫娥看见不敢吭声。
等到婢子向慕锦华回禀他伤口裂开太医正在重新包扎时,她又担心起来。要是自己能忍一时不去争这口头之快,或许就不会生出后面的事来。
犹豫了半响她还是不敢去见她,遣了宫娥端了补药过去。
在内殿中玉洺辰脸又是一冷,现在她连这些客套的功夫都做出来了。慕连曦,你真狠。
两人各有心思,待到安排马车的时候,慕锦华考虑到玉洺辰肩膀不能移动,又怕自己会忍不住讥讽他把他惹怒,故而安排了两辆马车。
等到玉洺辰出来一看,脸更黑了,一直阴沉着不说话。她现在都要分开了走,到底是要和他撇得多么干净?
又想到慕玄烨白白拿走了那么多米行,眼眸一敛,利用完了就扔到一边。果然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他怎么会喜欢她?
喜欢?玉洺辰嗤笑一声,一定是那日气疯了才会*思乱想。
他命令车夫把马车驶得极快,不想和她再由一丝牵连。
慕连曦看着那越来越远的马车,脑海中直接浮起了一句话,他疯了不成?这么颠簸出宫,伤口非得再次裂开不成。
又转念一想,一抹讥诮浮现,能让他这么迫不及待的,除了要见傅落雪那个美娇娘还为什么?
马车缓缓驶出了宫,听着街上熙熙囔囔的叫卖声,她才有一种终于从天牢出来的感觉。
她怕是历史上第一位入了天牢的公主,不知世人要如何笑话她。
*思乱想间,马车已经在公主府停下。她还没来得及起身,一团小身影已经蹿了进来,直奔进她的怀中。“姑姑,你总算回来了……”
她身子一僵,又放松下来,那颗冰冷的心渐渐回暖。“傻峥儿,姑姑一定会没事的。”
那肉肉的小脸颊消瘦不少,看得人一阵心疼。“怎么又没照顾好自己?”
小慕峥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只要姑姑回来,峥儿就算跪死在宫门口都没有关系。”
鼻翼一酸,她竟然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来,“膝盖还疼吗?”
他眼眶一红,眼睛里氤氲着泪珠,想起她说的男儿有泪不轻弹,生生的止住了。“早就不疼了。”
“好孩子。”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不枉姑姑疼你一场,走,我们下车,去见见阿笑和你双儿姐姐。”
小慕峥拉住了她的衣衫,“阿笑扶着玉叔叔进去了,他的肩膀流了好多血,所以孙公公忙去请大夫。”
他回的是公主府?
慕锦华说不出心中什么感觉,嗔道:“让他命车夫赶车那么急,活该疼死他。”
小慕峥不满的嘟了嘟嘴,“不许姑姑这么说,玉叔叔可是为了姑姑才受伤的,不是他的话,峥儿就见不到姑姑了。”
她吃了一惊,峥儿竟然为他说话反驳自己,酸溜溜的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为我受伤的?”
“他昨夜才回来就直奔皇宫,当然是为了姑姑受伤的。”小慕峥一本正经的说道,“姑姑回府了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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